上回说到太子千乘相里宴群英反成闹剧,贺阳小仆杨玄为老丐献策于贺观。
且说自代国广张檄文始,固国便即备战,固国水师多为常同定波军,常同数年经营,以固国国力,亦不过养兵五万而已,五万定波军又分驻南境数城,合丘不过余水师三万,兼常备兵万余而已。
遂自知此事起,一面于境内广征青壮,一面立派使者往启求援。
现固国边境受代军之危大,启固相盟,自不延误,虽去岁方发兵纳迟,多有折损,亦即刻命太子信文为帅,除去国中守军,领兵五万,并启韵卫三万,尽往南援。
又请谋圣相商,谋圣李洲曰:“启与固盟,借其安南之利,以得启国太平,民丰库盈,现固有国崩之危,涂炭之险,启以文礼治国立名,此时当倾力相助,方合于义。此战代国势大,洲愿亲自前往,为固谋划。”
启王济曰:“按理当如此,唯忧思渊年岁……”
谋圣曰:“此去非至前线,乃谋于帷幄之中,王上不必担忧。”
遂遣精锐两千,护送谋圣,谋圣携司启四剑于大军之前先行往南。
却不多言启国整备诸事,现雅淯湖代国三十万水师大肆操练,每日喊杀震天,鼓号翻澜,旌旗奔走,谷河之北日日受其威迫。
随后每日皆有良材运至雅淯水营,打造战船,固国只见得雅淯水营中每日新添战船,时常出水营于川面驰骋,声势浩大。
一日,常同正于合丘城军营大帐,聚诸将领询问守备之事,忽传南平郡守田博求见,常同命人告其且至偏帐稍候。
待大帐各军之事毕,常同方至偏帐相见,田博乃告,现代固边境之间,代国声威愈盛,南平郡民众心中皆不安。加之现国内广征青壮,各户担忧军中家人,两相之下,易人于南平郡大行其道,信徒广布,更有甚者,修建庙宇以供奉易人。
闻言常同沉思片刻道:“现敌军势大,民心不稳,易人若能稳定民心,亦无不妥。”
田博急道:“将军不可小视!昔年仪国境内有一人名卞芳,于仪国境内广施所谓仙药,为人占卜相传无有不应,仪民称其为卞仙。后一年仲仪大战,将领皆去求卦,卞芳广传仪国不宜为战,后仪国将无战心,屡战不胜,险些覆灭。仪王得闻此事,怒斩卞芳,好在有太叔苏出世,子仲苏拜其为亚父,方才稳定国政。连仪国亦险遭覆灭,将军不可轻视!”
闻此言常同冷汗直冒,翌日,常同与田博巡视合丘,只见民众屋门多贴异符,更见有人当街焚香而拜,其数之众,不可尽数,方知此言不虚。
回往中军,常同与田博相议,常同谓田博曰:“易人之势,正如江湖,若无头领,只是街头厮混之辈,不足为惧,唯有头领相聚为帮,方可为势。易人出现于固国,亦有数年,今突有席卷之势,必有人为首也。”
田博曰:“将军之言有理,若非有人刻意为之,必难有此势,值此两国交兵之际,其人之谋必大,其人之心可诛。”
遂二人议定,由严明领兵五百,协同田博细细查访。
探查三日,并未于郡内查得消息,严明便托江湖各帮共同探查,旦有异常,且来相告。
又过数日,盐帮南平分舵来告,南平郡诸河川现有数艘异船,顺河川而走,于各地停留不久便走。
怪乎先前并未发现其行踪,常同大怒道:“妖人安敢用我江海之道?”
遂下令严明点定波军三千,必沉此妖船,孰料军中诸将道:“将军不可!此乃仙舟,舟上有仙家庞康,不可轻动!”
见其下之将亦着此道,常同怒不可遏,便欲拔剑斩之,章平忙拉住常同道:“将士乃为其蛊惑,源头实乃妖人也,战事将起,正是用人之际,将军岂可先斩部将?此大不详也!”
随后章平附耳言语一阵,常同方才收剑作罢。
易人所谓仙舟顺南平郡河川而走,所至各城,皆开坛赠药,占卜吉凶,庞康之名愈盛。
后有一日,仙舟正行间,有一小舟于河中相阻,庞康着人相问,原是飞白剑庄庄主之子患病,遂来相请。
江湖帮派多凶煞之人,向来少有信此道者,庞康得闻此事,心中暗喜,却并未热情以待,只言缘分到时,自会至庄中施以仙缘,随后便即自去。
又过数日,仙舟方才行至飞白剑庄私港,庄主白皓得闻仙舟已至,亲自携众相迎,邀入庄中正堂,又命人拿来财货,以作香火。
易人仙师见白皓之为,便告其曰:“本仙观庄主之面,乃福厚之相,剑庄布局,有蕴龙气,令郎必是麒麟之资,此番患病,乃是劫数,待本仙化解此厄,令郎必化麒麟也!”
闻言白皓大喜道:“哎呀!如此有劳上仙!犬子若能得愈,自有厚礼献上!”
庞康薄怒曰:“本仙岂是贪慕世间俗物之人?此番事了,本仙分文不取!”
白皓曰:“上仙真神人也!”
庞康摆手道:“且引本仙一观令郎之状。”
遂二人往正堂外走,欲往后院,方出得正门,廊下一灯笼忽断绳坠地,见庞康似为所惊,白皓忙问:“灯笼坠地,是何意也?莫非乃凶兆乎?”
此灯笼正坠于庞康身侧,庞康本为所惊,闻听此言,便宽慰道:“此乃灾厄之主不欲本仙插手也。”
白皓曰:“如此,该当如何是好?”
庞康曰:“本仙观庄主乃仁厚之人,便受此獠侵扰,亦要相助令郎!”
白皓激动曰:“上仙真宽仁也!”
随后二人续往后院,待至少庄主院外,白皓谓左右曰:“上仙施法,不容打搅,闲杂人等且留于院外,莫坏上仙之事!”
见此庞康亦将随行诸人留于院外,自随白皓入少庄主院,行入屋中。
及入屋内,庞康左右相看,只见屋中床榻之上并未见人,正欲问少庄主何在,却只见白皓已举剑杀来,庞康忙以手中短杖相迎。
二人相斗,竟不分胜负,白皓冷声曰:“尔竟有如此功夫,果非善人也!”
说罢一声呼哨,又从院中杀入十数人,庞康以一敌众,不能挡其势,不过数合,白皓将其斩于剑下。
随即告庄中之人,庞康乃妖人,险害少庄主性命,便命人将庞康随行之人尽皆斩杀,方将此间之事,遣人告与昔日鬼首常同,自引全庄北迁,投入定波湖以避祸。
所称仙师者庞康暴死于飞白剑庄一事广传,边境诸城民心不振,将士战心不起,常同每日遣人将台说演,收效甚微。
时至四月之末,代国于雅淯水营大宴群英,以为战前之宴。固国军士皆以为战事将起,又遇庞康暴死,更是惧意横生,正当此军心将溃之际,一队军马自北而来,直入合丘中军。
翌日,固军飞传,此番谋圣亲往前线而来,现已在合丘中军之帐。
起先不信者众,后各部将往合丘述报之时,皆见谋圣,固国各军大为振奋,传曰:“谋圣所至,焉有不胜之战邪?”
固国前线军心已定,而在此时,固国援兵已集结整备,往南开赴。
此番代来,固王公冶泗亲披帅甲挂帅,命太子公冶行监国,相国卫旭相辅。又命田预为军师,柳源为参军事,喻涵为司粮别驾,领全国余兵六万余,往合丘城支援而去。
其后又恐代先于援军攻城,命公冶峻为先锋,先领五千兵马先行,柳源且先随先锋南下。
固国先锋抵合丘城时,谋圣已至两日,常同为此战主将,遂即日便请谋圣及柳源商议。
谋于战先,谋圣问及现两军之况,常同具告之,谋圣曰:“彼势已成,未急来攻,乃水师不悍之故。然士卒不知原由,心有所惧,此所以庞康之辈大兴也。现军心稍振,皆倚老夫往战薄名,此不可久也。为今之要,当趁敌弱处显露之际,迅以我强攻之,不求大胜,但破敌不可胜之象,再徐图之。”
二人闻之,深以为然,柳源曰:“源南下之前,曾有国中士族为国忧虑,献有一策,田军师亦觉有可为之机,请谋圣先生过耳。”
谋圣曰:“大敌当前,众智可补计短,仲垣且自道来”,柳源遂献出所言之策,正是先前杨玄遍翻书简,再套此境所得。
待策尽说,常同皱眉曰:“此策与兵书所记,仲三迁营之战颇为类似,代国名将辈出,焉可为用?”
谋圣曰:“仲垣乃献策之人,以为如何?”
柳源曰:“世间兵法,谋圣先生所著‘谋法策’可谓尽揽,则可言读罢此书便再不中计乎?能否引敌军中计,实是据战场境况而定,君不见诱兵之计,围三阙一等计,近于每战皆见乎?”
谋圣曰:“正是此理,知此乃计者言为计,不知此乃计言一鼓作气,皆为兵法之道,急切间焉能辨明?”
常同曰:“两位先生有理,事不宜迟,前数日庞康方死于飞白剑庄之时,军心溃散,多有逃卒,代军必然探得,现却未必已知谋圣先生亲至之事,此策从急,必有所获!”
翌日天微光,固合丘水闸大开,固军水师以一令船,四山船,五火船,二十风船,两林船,成一编队,由章平为将,以收拢之势缓缓往雅淯水营摸去。
此时已是初夏,晨间谷河雾起而漫,初阳斜照,却只可辨河之道,难见河岸,遂此编队掩于雾中,一时并未被代军探得。
一队固军行至雅淯水营,正自探营,只见其内帆影重重,不见其尾,众军士皆倒吸一气。
固国水军被代水营震住,一时间竟未察觉,日已高照,河面雾渐转薄,代军水营哨楼却已见固国水师,只听得哨塔号声大作,随即便听得水营中高呼敌袭。
雅淯水营中军大楼,千乘相里方才正用朝食,听得敌袭之报,忙放下朝食来得中军之楼,又差人唤诸文武。
文武尚未齐至,乐秋作为主将,率先到此,见千乘相里有不耐之意,便执礼道:“殿下莫忧,固国先前有所谓仙师扰军,现所谓仙师方死,敌军此来必非为挑战,不过探营而已,且由本将差人领兵退之!”
因来报之人所称,固军战船不过一队,想来也无大事,便应了乐秋,乐秋便命司徒阳领兵出营,且先扑灭这群探营敌兵。
却说固军闻得水营号起,正欲转舵而走,却见过得片刻之后,雅淯水营大开,鼓声大作,章平忙呼且暂勿转舵,以阵迎敌。
随后水营果出有战船数十艘,来敌势大,固军为其所慑,船不转舵,缓缓后退一里。
见固军未战先退,司徒阳大声告众将士道:“敌军未战便怯,乃我军威之盛,压上!”
待数十艘战舰尽出,水营又出十数艘战船,章平便又传令全军后撤一里,司徒阳即命擂鼓,战船往固军追去。
此后水营又出十数战船,以壮其势,固军见此,便又后撤,然船未转舵,又要保持阵型,其速尤慢,待第三波战船整队出营,第一队代国水师已与固国水师不足两里。
两里之远,再得片刻,便将入箭矢射程,司徒阳正欲鼓号攻去,却忽闻固军竟先行鼓号,似要攻来,司徒阳大怒道:“区区数艘大舰,一二十艘小舟,亦敢挑衅我巍巍水师?”
话罢便令大军鼓号,全军往固水师杀去,只见得代国战船齐扑而上,竟隐有横断江河之势。
固国令船一阵鼓号,四艘山船迅速成倒锥形,后阵收拢,护住林船,前阵展开,五艘火船成扇形展开,竟似五剑直指代军军阵。
此时乃是夏季,正是北风急时,固军虽势弱于代,然在此谷河之上,定波军又岂止操练数载?虽确有为代军气势所迫,鼓号传来,却令行禁止,依令行事,定波军战船本就快于固国战船,又借风势,更是呼啸而去。
五艘火船在两艘山船拱卫之下,直插代军中阵,代军未能想固军竟有如此声势,交战数刻,竟被固军凿穿数艘战船,而火船两侧又有山船护卫,轻易攻之不破。
而那二十艘风船,虽非大舰,却行动如风,穿行于代军阵中,将代军大阵搅得大乱。
火船凿穿中军,代军之势被阻,章平深知代军势大,不可久战,趁代军阵脚乱时,传令转舵回城。
彼时代军阵脚已乱,待其重整阵势,固军已收拢阵势,往合丘疾去,代军战船本便不及固国,已不可尽追,司徒阳咬牙怒喝:“今日之仇,他日必要十倍偿之!”
启善固盟大军起,易人乱军谋圣镇。柳源议军献良策,章平探营首败敌。未知代国首战不利其后若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