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在周易安和林雨离开破庙之后没多久,不下五十匹战马冲进破庙之中,马上皆是披甲持戈的陵阳军,为首之人正是杀气腾腾的马谓。
砰~
咔~
五十多匹战马涌入庙内略显狭窄,为首马谓冲进破庙,瞅见正中殿房内火光,阴沉着脸,并未勒马,而是直接冲上台阶,提马而起,将殿门蛮横踏裂,方才勒马停下。
一时尘雾生嚣,火光剧烈摇曳。
“你是何人?”待得沉雾散尽,马谓眯着眼睛看着石佛像座之下,稻草之上如老僧入定的血衣男子,沉声低喝。
通过盘问云溪和薛重八身边的两边侍卫,马谓已知凶手大致容貌,显然不是庙中这血衣男子。
这血衣男子正是邪月。
邪月闭着双眸,血刀在背,血伞在侧,对马谓言语置若罔闻,至于蓑衣容那双铁掌,已是被他丢于火堆之中,此时与黑炭无异。
马谓座下战马马蹄微动,他见邪月没有丝毫动作,微怒,加重语气问道:“你可见过一个身穿白衣,腰佩麒麟白玉佩的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岁上下。”
“噢,对了,还扛了一人!”马谓补充道。
邪月眼皮微动,再是未有动作。
马谓怒从心头起,余光突然瞥见殿角蓑衣客尸体,立即警觉起来,幽幽问道:“人是你杀的?”
邪月突然睁眼,邪魅一笑:“是又如何?”
“来人……”马谓厉声大喝。
邪月眸中陡生凌冽杀机,“我现在就送你下去见他。”
血伞甩出,速度极快,伞尖直取马谓脑袋。
马谓连忙抽剑劈飞血伞,紧接瞳孔骤缩,脸上出现骇色,下刻便是被一柄血刀扎入腹中,鲜血直淌,根本来不及反应。
“呃……”马谓惊愕的张了张嘴,失去生息,接着仰面坠于地,眼眸大凸,死不瞑目。
邪月施施起身,舔舔嘴唇,“鲜血的味道,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
“将军死了!”殿外居前三五军士窥见马谓坠马一幕,立即大喝:“杀,为将军报仇!”
唰~
砰~
一柄血伞飞出,直将前首一名欲冲进殿为马谓报仇的军士击飞,后坠于地,吃痛翻滚,连带着撞翻数人,人仰马翻。
余下军卒慌动。
邪月提着血刀走出,望着几十军卒,露出厌恶之色,“原来是朝廷的狗杂碎!”
“杀!”
“啊!”
邪月飞身杀出,化身杀神,一人一刀在几十人中竟是无一敌手,如入无人之境,砍杀一通,刀刀见血,血花飞溅,血肉横飞,人死马鸣。
一众军卒被杀破了胆,鬼哭狼嚎的鞭马逃跑,留下一地断臂残肢。
…………
周易安与林雨当然不知二人走后破庙中发生的事。
林雨背着昏迷中的周易安,择了疑似东边的方向行进。
也不知走多久,路道开始变窄,水雾依旧,隐约可见东偏的朦胧斜月;林雨玉唇轻张,粗重喘息着停了下来,脸色潮红,额间挂满汗珠,几丝鬓发粘在额上,其一身内衫已是被汗水浸透,与皮肉粘连,隐有缕缕白雾从颈间升腾而起。
她只觉得胯骨之下的部位已经不是自己的!
昏迷中的周易安本能的将冰凉脸颊凑到林雨湿热颈脖侧处,轻轻摩擦了下,紧锁墨眉略微舒缓半分。
“喂,周易安,你干嘛?”林雨感受着颈间冰冷,一抹殷红从脖间迅速扩至整张脸颊,如同被踩着尾巴的野猫,惊叫一声,眸中涌现慌乱之色。
若不是知道周易安不是刻意的,林雨就险些把背上周易安掀翻在地,而后给他一个耳光。
这么轻昵的动作,肌肤之亲,实在……
夜风吹拂下,汗迹挥发,滋生冷意,过了许久,林雨脸颊及颈上红晕方才消散,继续吃力的向前踱步,脚底的泥污掉了又沾上新的。
“冷……冷……好冷!”走了约莫盏茶功夫,林雨背上的周易安又是叫起冷来,身子大幅哆嗦,本就惨白无人色的脸颊之上竟是生出一层薄薄的白霜,就连眉上都是无从幸免。。
“喂,周易安!”林雨感觉背上周易安的身子又冷了五分,有些渗人,吓了一跳,让她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般情况下,林雨连忙在路旁找了块石头,将之放下,背倚其上。
周易安脑袋歪垂,打着冷颤,气若游丝,宛如将死之人,命不久矣。
“这是……怎么这么冷?”林雨蹲下,见周易安面上白霜,生出惊奇。
他伸出素手触碰周易安平洁额头,刚一碰上,便是立即缩手,脸上生出惊骇,触手如冰。
“冷……”
林雨黑长睫毛颤动,有些六神无主的四下张望,他能看出周易安此刻情况之遭糕,但此地荒无人烟……
他算是自己初闯江湖交的第一个朋友,要是死了……
“谁在那儿?”突然,从不远处水雾中传来一个稚嫩的清脆声音,一点火光透印。
林雨抬眸看去,脸上生出惊喜之色,这突然出现的人就是周易安的救命稻草,他得抓住了。
来者是个十一二岁的稚嫩男孩,一身灰色粗布麻衣,一双黑色布鞋,手中举着一支火把,从远处走来,在五步之遥站定,一双精亮黑眸戒备的看着林雨。
“小哥儿,我的朋友病了……”林雨连忙说道。
“易安哥哥,你怎么了?”林雨话还未说完,那男孩却是急步跑到周易安旁侧,焦急问道。
“你们认识?”林雨张了张眸子。
“大哥哥,寨子就在前面不远处,快帮把我易安哥哥抬回寨子里。”男孩急切道。
“黑风寨?”林雨问。
男孩点点头,将火把插在地上,伸手吃力的抬周易安臂膀,紧咬小牙,脸色憋的通红。
“还是我来背他,你在前领路。”林雨不忍心看男孩这般,将手中青朝剑递给男孩,屈身将周易安背上。
男孩一手长剑,一手火把,在前引路,并时不时催促:“快!”
“这就是黑风……寨?”男孩领着林雨走到了一处由十几间茅草屋组成村子处,林雨站在村口,有些傻眼,微愣。
这是黑风……村吧!
村内毫无灯火,大已歇息。
“大哥哥,这边儿!”男孩扭头招呼,生怕慢上半分易安哥哥出事儿。
“噢!”林雨连忙跟上,只是步履不稳,左倾右晃。
村中道路之上竟铺了一层薄薄细碎石子。
男孩跑到村东尽头的一间茅草屋,抬手猛拍屋门,嘴中大叫:“方爷爷,方爷爷,快开门!”
屋内传出簌簌声响,紧着亮起灯火,屋门打开,一名眉目古板的古稀老者披着一件深灰外袍打开屋门。
老者名叫方易廷。
“方爷爷,快救救易安哥哥!”男孩额上细汗布满,满脸焦急。
方易廷看了眼林雨,又看了看面生白霜的周易安,道:“背进去,放在床上。”
林雨“噢”了一声,背着周易安进了草屋。
方易廷又对男孩道:“小天,去把老瞎子叫来。”
“好!”男孩小天把青朝剑倚在门侧,跑去叫方易廷所说的老瞎子。
方易廷扫了眼门侧青朝,眸子动了动,进了屋。
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屋正中央的竹桌上一盏油灯燃着,腰腿酸软的林雨把周易安放于床榻上后,就站在一旁,以衣袖擦汗。
“把他的衣服和鞋都脱了。”方易廷自窗前木柜中取出一盒银针来,走到床边,对着林雨说道。
“什么?脱衣服!”林雨瞪大了眼睛。
“不脱衣服我如何施针,快点儿,若再拖片刻,寒气侵心,即便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方易廷板着眼催促。
“呃……”林雨表情丰复,眨着眼睛看着床上周易安,一时愣住。
“愣着干什么,脱!”方易廷眉眼一板,不耐烦。
“噢!”林雨十分无奈的撇撇嘴,眸眼半闭,侧着头,慢吞吞的开始脱鞋脱衣,脱至衫衣时,眼已全闭,侧着头,不敢正视周易安躯身。
方易廷指捏细长银针,狐疑的看着林雨,突然说道:“你是女儿身!”
林雨刚褪去周易安身上最后一件衣衫,突然听到了方易廷一语点破她的秘密,立即睁开眼睛,满脸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我是医者,看一眼便知你女扮男装。”方易廷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