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炎炎烈日,叽叽喳喳的蝉声在园林甬道持续作响。
郑凡寻着记忆,前往萧睿文的住处。
前几日,萧睿文因为中暑涨肚,郑凡有幸来过一次。
来到圆门拐角,只要在拐个弯就到了萧睿文的住处。
郑凡走着走着,瞧见从暗处冒出了一个身影,正好往自己这边走来。
家丁的装扮,但颜色稍微不同,颜色要更加靓丽一些。
“你就是郑凡...”
对方语气有些倨傲,目光看起来不太友好。
“是...”
郑凡点头。
“好大的架子...睿文公子找你,还端的住自己身份吗?...”
郑凡眉头一皱,十分不喜欢对方那种高高在上的作态。
“你是...”
“我是睿文公子的书童,快走吧,还要让我来找你...”
家丁嘴里不忿,不过倒是没有在说什么。
两人来到正门,走入院门。
这里与萧雨柔的院落不同,少了少女般鲜艳的装扮,多了些恬淡的安静。
当初萧永贵为了让萧睿文埋头苦学。
所以在萧睿文的院落里,可以明显感受到浓厚的文学氛围。
萧睿文是萧府二房萧永贵的独子,如今也是萧府唯一的读书人。
所以,萧永贵是上了心思的。
毕竟,大房一脉掌管了萧府,做了萧府布商的话事人。
所以对于二房来讲,不得不另辟蹊径。
不过,萧睿文资质平平,才学平庸,时常惹的萧永贵大发雷霆。
郑凡跟随书童进了里间。
雕梁画栋,卷帘屏风。
一摞摞竹木书简,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书架上。
伏案前,一笔,一砚,一张宣纸。
干净。
郑凡目之所及,整洁的过分。
“人来了吗...”
人未到,声音已经传了出来。
萧睿文穿着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乌黑的发髻整整齐齐。
“睿文公子好...”
郑凡依照礼数问了好。
“嗯...我听说你叫郑凡?”
“是!...”
郑凡点点头。
“甚好...甚好...”
萧睿文虽然正襟危坐,但郑凡发现,眼前的公子哥好像有些不对。
“那日我听闻东林先生所出的题目是你解出来的?...”
萧睿文清了清嗓子道。
“是!...”
郑凡如实说道,他明白萧睿文说的是那道猜大小和尚的题目。
“这个...嗯...我这里有道题,我来考考你...”
萧睿文装的一本正经说道。
郑凡只觉得有些好笑,心道明明是你想知道如何解题,却还来大言不惭的考究我。
但家丁就是家丁,郑凡当然不会逾越规矩。
“小吴,给郑凡砚墨...”
萧睿文吩咐道。
现在一旁许久的小吴上前砚墨,这是刚刚领着郑凡来的那位书童。
小吴名为马志远,当初他便是那考核通过的第七人。
不过与他们六人不同,这吴志远一进府便成了这二房柳公子的书童。
题目是这样的。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有若干只鸡兔同在一个笼子里,从上面数,有35个头,从下面数,有94只脚。问笼中各有多少只鸡和兔?
郑凡眼睛一亮,后世上奥数班曾做过类似这种的题型。
经典题目了。
郑凡心知这萧公子早就准备好让自己来做答了,这桌案上的笔墨纸砚看来就是为自己准备的。
“小的字迹丑陋,恐怕...”
“无妨...你且尽管作题...”
萧睿文大度挥手,丝毫不介意。
郑凡拾起毛笔,看了几眼,便落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吴志远眼皮一跳,心道这才几秒,连审题都没审?
唰唰的毛笔声在宣纸上龙飞凤舞,不知情的人或以为是在书写艺术字体呢?
(94-35×2)÷2=12,
35-12=23。
很快,宣纸上的声音一顿,郑凡放下了毛笔。
房间里静静的停顿了几秒,萧睿文盯着宣纸上的内容问道。
“此为何解?”
“加减乘除法...”
萧睿文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问道。
“当日苏管家和我说起了你,我还半信半疑,你快快讲讲这道题...”
“兔子四只脚,鸡两只脚,一共三十五个头,假设兔子和鸡同时抬起两只脚,三十五对就是七十只脚...总共有九十四只脚减去这七十只脚就是二十四只脚,但兔子还有还有两只脚没有抬起,所以...兔子是十二只...”
萧睿文有些晕晕乎乎的,听的云里雾里。
他发觉自己好像没有听懂这个家丁是如何解题的。
但自己毕竟是公子,怎能在下人面前表现出露怯呢。
“郑凡对吗?...”
“是的,公子...”
“聪敏机智,难怪苏管家常在我耳边夸奖于你,今日一瞧,果然有些本事...”
“公子,他不过是旁门左道罢了...”
吴志远见缝插针,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
萧睿文瞪了他一眼,不过也并没有埋怨他什么。
“公子若没有事情了,小的这就回去了...”
郑凡躬身说道。
“好...好...以后本公子或遣人寻你,这你说的加减乘除之法可要好好讲解一番...”
郑凡自然称是。
吴志远领着郑凡离开柳志平的屋子。
吴志远走在前面,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雕虫小技而已,记住自己的身份...”
郑凡眼睛一眯,心道这萧睿文书童心胸实在狭隘了些,也不知道为何如此针对自己。
突然想起王大锤杨小东的话,郑凡豁然明了。
“你是什么身份?...”
郑凡并没有退让。
吴志远一顿,神色一凝,自从当了萧睿文的书童,萧府的下人还没几个对自己态度不好的。
这里面固然是书童的缘故,更重要的是这吴志远是吴管家的侄儿。
“我是什么身份?”
吴志远呵呵一笑,嘲讽道。
“年轻人,眼界要学会开阔一点,莫要得意忘形...”
郑凡感觉到好笑,心道这吴志远是有病吧。
郑凡摇摇头,懒得在理会这自大傲慢的书童。
回到火灶房,苏小宁凑到近前问道。
“刚才听旁人说,你小子被睿文公子叫去了...”
“是阿,我还见到大锤他们说的那个人了...”
“什么人?”
苏小宁疑惑道。
“就是那个走后门的呗...”
郑凡无奈的说道。
“睿文公子找你什么事?...”
苏小宁好奇的是这一点。
“做题...”
“凡哥,你怎么这么有本事,那可是读书人才会的阿?...”
苏小宁一惊一乍,好像在郑凡身上发现了一座宝藏。
郑凡眯眼一笑说道。
“你要是女的,我会考虑纳你做个小妾...”
苏小宁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忙活去了。
忙碌了一天之后,回到住处,和房间里的几位兄弟小酌几杯,也是因为杨二郎今日归来。
几人吹牛打屁,扯着闲篇。
说着萧府里的趣事,说谁与谁私交甚好,又说着勾心斗角的事。
然后几杯酒下肚,脸色微醺之后,又讨论起府中的丫鬟,对样貌品头论足。
市井小民之间的聚会无非就是吹牛打屁,但他们自己都知道这个吹的成分有多大。
就比如杨二郎信誓旦旦的说有个姑娘看上了她,今早上还对他暗送秋波,然后苏小宁斜睨了他一眼说谁要是看上你这个扫把星,祖坟都得冒青烟。
然后杨小东接话道,我看是那个姑娘早上刚起,眼屎还挂着呢,你以为人家是看你,却不知道人家可能正在挤眉弄眼的去眼屎呢。
杨二郎气的大叫,又让郑凡和王大锤来评理,
郑凡听着好笑,乐得他们吵的欢快,有烟火气。
“来,宁姐,输了...喝酒喝酒...”
杨二郎夸张大笑,好像是中了头彩。
苏小宁不甘懊恼,只能喝了杯中酒。
他们吵完又开始玩上了行酒令,这是普通百姓酒桌上司空见惯的一种玩法。
“你们听说了吗?...北境听说快要打仗了...”
杨二郎打个饱嗝道。
郑凡眼皮一跳,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杨二郎。
“这可不是我说的,你们也都知道我和大仁在门房当差...有一次和门房老哥闲聊,他说他的远方亲戚入了军籍,好像是要往北边开拔...”
“可靠吗?...”杨小东皱眉道。
“那谁知道?反正那位老哥嘴里也是把不住的门,到底有几分真咱也不知道,全当乐呵乐呵了...”
“这两年真是变了,要是能真的挫挫外敌的锐气,我的心也痛快的多...”
王大锤接话道。
“大锤,就咱这军队,别指望了...”
杨小东一脸失望的说道。
“话不能这样说,毕竟是自家人,你这不是贬低自己助长敌人的气焰吗...”
杨二郎有些不满的说道。
“我看阿,要不然干脆我们几个一起参军入伍,一同上阵杀敌,闯出个名号...二郎起个外号就是绝命杀神,大仁就是绝命武神,大锤小东一个是绝命战神,还有一个就是绝命剑神...”
苏小宁口若悬河的说道。
“这名号,亏你想的出来,那你和凡哥呢?”
杨小东喝了杯酒,笑道。
“凡哥可以起个外号叫绝命天师,至于宁姐,我看就叫做绝命娘炮...”
杨二郎横插一杠,肆无忌惮的笑道。
房屋内,兄弟几人开怀大笑,你来我往的干杯畅饮。
郑凡乐在其中,感觉这个氛围特别的好,就像前世进入社会前同寝室兄弟的关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