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一丝丝落下,打在枯黄的树叶上,激起一阵凉意,又有几分飘入车内。这云城之中是比中原要冷得早些。贾期透过车窗看着这雨,心中不禁又想起了在中原那几十年的日子。想到他从一个背井离乡的年轻人一路辛勤耕耘,成了朝中重臣,这一生也算是无憾了。只是生错了地方,身为云城人,年少时受城主恩典,不得不报,因而在中原默默潜行几十年,就为了给云城争取几分机遇。这些年来保得云城太平,又让夏国壮大,来牵制中原,让两国相争,云城从中得利,按理说来他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但是心中却有几分不快,也许是因为秋意来得太早,几分薄雾遮远山,略显寂寥。他突然又想起了那可怜的王荣,这王荣本心其实并不坏,只是好功名,怕担事,现在却担了这么大一件事,想起来真有一点于心不忍。不过他也没直接干什么犯上作乱之事,又没有里通外敌、暗中勾连,皇帝应该也不会治他什么大罪。贾期就这样一路想着,一路来到了殿前。
云城城主赵叱这次又是临时召贾期前来,商议要事,贾期只得匆匆赶来。自从他回到云城,本来心中对中原就有几分愧疚,几分不舍,毕竟那是他生活了数十载的土地,要不是感念先城主恩德、心怀城民安危,他也不打算回来的。原以为回到云城,大小事项决策,城主会首先让他参与,然而并非如此。虽然刚回云城之时赵叱一番敬重溢于言表,慷慨陈词令人动容,然而实际现在殿中议事,召他来就是个形式,他一般也是最后得召的,所提建言在赵叱眼中都是无足轻重。这次急召来殿中,又不知所议何事,姑且听之吧。贾期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进了殿中。
赵叱高坐殿上,正在慷慨激昂地说到:“诸位可都听说了吧,那夏国大军去攻中原,又被打回去了,这次有五万余人之众,几天之间全都散了。看来这中原城墙坚固,不是这么好打的。”“但是呢,”赵叱瞥到贾期进来了,于是接着说到:“幸而我们贾大人辛苦,要不是他挑动起夏国来牵制中原,还不知道哪天,那中原皇帝想起来我这云城在侧,那不是轻而易举把我这云城就给拿下了。”边说边朝贾期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越是如此说,贾期心里越不是滋味。但赵叱这样说了一番,众人又纷纷附和,他只得回到:“贾期不敢,是城主英明,运筹帷幄。翻手之间就把中原给钳制住了。”
赵叱一阵大笑,随即又说到:“这夏国完颜期还是太嫩了,白仗着他祖上留下的基业了。这些年要不是我云城为他提供密报,详述西北各小国状况,他能东征西讨得这么顺利?能够长驱直入,做大到今天?但是他这夏国,国是做大了,就是不长能耐。要不是我云城地处山海之间,土地有限,如果是要大举出动,势必引起周边警觉,不然哪能看着他耀武扬威。也正因为这些年来云城没有什么动作,只有寥寥的几支巡逻队,中原才一直对我们放心,这也给中原皇帝一个彰显德化、不好侵略的美名。一直以来我云城还没到自己去扩张的时机,诸位都知道,‘没有外患,必有内忧’,这些年来,随着城中新的年轻人长大,人群中不安分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为了压制他们,我密令趁机让各国逃亡的人进入云城,又派人去跨海寻找、加强巡逻,就是为了转移他们注意力,不起民怨,不然到时候想让这些人闹起来想藏都藏不住,势必要引起中原警觉。说起来,中原一直让夏国做大做强,暗地里是留了一手的,我看中原皇帝那老狐狸就是想等他完颜期气焰嚣张,才好出手,如今中原就依仗一座阳漠关,就让夏军干着急,好戏还在后头呢。这两日有人来报,完颜期准备亲率大军进攻,不知这一仗会打成什么模样。且莫说夏国的事情了,我云城中无军阵,遍布各处的暗桩就是我们的大军。但要真有谁调转矛头,来打我云城的主意,我们该如何应对?别国暗桩也不能永远活在暗处,如今连贾大人都回来了,有些事情是要变一变了。今天召集诸位来,就是想商议一下,今后应对夏和中原两国,该当如何。”
众人三三两两地言语起来,有人说要保持现状,有人说要早做准备,有人说要主动出击,多年谋划不能白费。赵叱一一听来,他心中其实已有了答案,只是想看有没有谁能提出具体实施的路子。毕竟这些年在夏国和中原的暗处都是炸了雷的,迟早有一天会找到他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