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路旁的柳枝顺势扬了起来又落下,团团柳絮随着颤动的枝条飞散开来。鸟鸣声声,两三只喜鹊掠过人们头顶飞上树梢。这是一年中少有的阳春时节,不过毕竟紧邻大海与戈壁,又被夹在高山悬崖间,自然时时都是狂风暴烈,即便是阳春时节,当然也比不得中原南方。这些杨柳,还是多年前有人从中原带来的,倒还长得挺顽强,听人说那个人当时连着三年每天蹲在这里给树浇水,才把这些树给养活了,后来干脆就在旁边搭了个棚屋,一辈子就干了这一个事情,就是把这些树给养大,现在这些树已经大到两三个人都抱不过来了。
除了城内大街,这里就是他们平时出游集会、祭祖拜神的重要地方。只见这天日近晌午,城内的人都渐渐围拢了过来,看向远处的道路,一直望到尽头,却迟迟不见有什么动静。
其中有几个妇人在嘀咕着:“按理说今日也该回来了。”
“是啊,我家大壮去了这许久,我都快忘了啥样子了。”
“你那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哎呀,虞家嫂子还真是有文化啊!这什么一,什么三的,我们都听不懂。”
“别笑话我了,我也就跟着我家夫君拣了两句。”
“是啊,你们家虞大兄弟那可也是当年去过中原的人。他要是生在中原,现在也是个举人了。听说他们中原的,靠读书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我们是羡慕不来的,有当今城主带领我们,种种菜、打打鱼,这日子不也是过嘛。”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一堆人渐渐的越说越热闹,不知不觉间远处竟已经响起了马蹄声。望向路的尽头,一阵尘土扬了起来。马蹄声越来越清晰,连带着远处路上扬起的尘土也越来越大,漫天的灰尘里一队人马向这边奔来,路旁的人都欢呼了起来,巡逻队终于回来了!
那些妇人也不再闲扯,都赶紧上前去看自家的汉子怎么样了。多少妻小悬着的心也都放下了,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都怕他们遇上凶险,不好幸运的事,除了蛇虫鼠蚁,他们还没遇到过什么险要的。自从城主下令不再徒劳无功地出海寻找,城内就组建起了巡逻队。下至十来岁小儿,上至六旬老汉,都一心听从城主的,为的是守住这立足之地,对城边山道加强巡逻,以防有外地入侵。
有两个眼尖的突然发现,这回来的队伍之中却有个陌生的年轻汉子,看样子受了伤,脸上还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惊恐之中又有几分像是得救后的欣喜。
“小兄弟,今后你就跟我们一起吧,就把这里当成你家,我就是你大哥。”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长得粗糙,心思却还细腻,那年轻汉子就是他救的。他不仅救了人家回来,还想到这年轻人无依无靠的,于是二话不说叫上他跟自己回家,好歹也不至于饥餐露宿。一回到家中,他就开始唤着家里人收拾下屋子,再铺上床铺。
“兄台,感谢相救之恩,小弟无以回报,这一路走来,内心委实感激,恍若梦醒,以至于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别兄台兄台的,你就叫我大哥,我姓陈,叫陈庆吉,看你这一身文弱样,以前是读书的吧?还忘了问你姓名呢?”
“小姓杨,名如晦。不瞒大哥说,以前想的也是读书考功名,未曾想竟到这般光景,家破人亡”,话音未落,只见杨如晦已经是泪如泉涌。
陈庆吉看这情况突然后悔刚才多嘴了,一不注意又勾起了杨如晦内心的痛楚。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见一个姑娘快步走了过来。“杨兄,快别难过了,这世道,不考功名也罢,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明天带你去看看我们这云城各处,也还有景致的。“
杨如晦慢慢控制住了情绪,抬起头来,连连拱手。“姑娘实在对不住,让姑娘见笑了,我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只是一想起我是个家破人亡的人,就悲从中来。村庄被毁了,就剩我一人逃了出来,还感谢大哥把我救了回来,在这乱世之中,救回一命是多不容易。敢问姑娘芳名。”
“这是我妹子,小玲,以后也就是你妹子了,你也要多照顾她。“
“感谢大哥,我以后也跟你们到军中吧,我以前守不住家,以后可要和大哥一起守住这个家。”
“你这么想就对了,人呐,要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