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天阶如昼。黄玲儿一番邀请之后,杨如晦不知如何是好,但又半是好奇,半是感动。他心中不禁想到:在那北方之时,哪有这南方一番热闹,至于有人相邀,就更加没有了。于是情不自禁的就点了点头,黄玲儿欢笑着回去了。
这夜杨如晦早早就寝,但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不知是为何故,只是心中一团热火让他燥热。作为一个边关之人,即便是扶着黄大哥的尸身回到城中那夜,他也始终保持着快速入眠,早早醒来。今夜不知是怎么回事,可能真的是在这南方温润的湿气中待久了,水雾氤氲,心绪难明,昏昏沉沉却燥热难耐。就这样在半梦半醒间,不知不觉陷入无边幻境。
杨如晦走到一处崖边,看到夕阳斜照渔樵上,繁花似锦苍翠间。看到蜂蝶相恋似絮语,上下翻飞,相追相伴。他往前走了几步,嗅到一阵花香袭来,再看刚刚的繁花已换了颜色,一朵朵又重新开放,绽放出蓝紫色的模样,染遍周遭苍翠,直与天际相连。一眼望去,天地连成一片,上下皆成一色。在天地相接的地方,隐隐走过来一位仙女,金光灿灿面如霜,紫云飘飘饮佳酿,凌波漫步在霄汉,婀娜多姿从天降。这仙女一直走到他面前,他想尽力睁开眼去看清是何模样,却始终一片模糊。他感到心中一阵颤动,如雷击之势顿时侵袭全身,令他心醉神迷,难以言语。于是走上前去,牵起女子玉手,开怀畅饮,相拥相舞,不知今夕何夕,时令时辰,只知道春夏秋冬一瞬间,往往复复越千年。
突然一声惊雷轰然炸裂,紧接着又是雨势迅猛,水声涟涟。杨如晦从床上惊醒,缓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是街上孩童玩爆竹。这南方水乡,生活富庶,中秋时节更是稻香四溢,瓜果丰硕,鱼肥虾壮,自然一派热闹景象。父母高兴,孩童也可以肆意玩耍,其情状堪比春节,因而早早地就有放爆竹、玩烟火的孩童,一直要闹到天色渐暗,华灯初上。不远处小河上的船家摇着桨橹,激起阵阵水声。杨如晦感到一阵舒适,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慢站起身来,穿戴一番,洗漱去了。
在这段日子里,不用担心夏军来犯,不用经受风吹日晒,每日醒来无需紧张碌碌,自由自在就好。杨如晦梳洗完后,悠悠然走上街头,寻处早点,细细品尝,竟突然尝到了许多滋味,一只蟹黄包,一块红豆糕,突然让他感到丝丝甜意,馥郁芳香。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自由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到一丝水气的温润和绿柳的柔情,就这样沿河道两岸,踏着石阶,缓步而行。
天色渐渐变黑,远处的云朵着上一抹浓重的墨色,又慢慢晕染开来。街市上更加热闹,处处花灯点亮,有人来往如织。杨如晦走到约定的地方,看着光影变幻,人声渐起,心中又掠过一丝激动,不知加入他们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正想着,只见一位女子衣袂飘飘,步履轻巧,直直地奔了过来,周身带起一阵暗暗香气,如同春日里,百花竞相绽放。她走近来,眼中闪着光,又笑成了弯弯的一座桥,在花灯的光亮下,更显面若桃花,唇红齿白,肤如凝脂,身如轻柳。
“你怎么了,大官人,傻了?”黄玲儿笑着开口说到,伸手打了杨如晦一下。
杨如晦突然惊醒,才知这一切不是梦,心中又扑通通跳了起来。正不知如何言语,黄玲儿伸出一只玉手牵着他就奔进了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