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事郎一职是赵凌玥所独创的,事实上如今黎华院的所有官职的名称都是赵凌玥随意取的。比如古栎的官职就是知闻司的司正,而正经的官署里的一司之长都是郎中。
郑泰在猜测,赵凌玥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已经看见她了呢?应该是自己逼着林啸往她的车驾退来的时候吧。
“看不出来啊,协事郎身手不错嘛。”赵凌玥的声音柔柔软软,甜中带酥,好听得紧,只是郑泰怎么听都有不悦之意在其中。
收紧心神,郑泰耸耸肩膀说道:“说了你可能不信,我根本不会武功。”
赵凌玥嗤的一笑,道:“不会武功就能逼得边军五彪之一的林啸只有招架之力?你这话要是被边军将领听说了,怕是不会放过你。”
郑泰听到她笑,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她身居屏风之后时,那副慵懒的风情,心中一荡,不由得双手一摊道:“我天生神力啊。”
此时古栎已经把车夫和护卫打发走了,自己则坐在了车夫的位置,对车轿里说道:“大庭观众说话不便,还是边走边说吧。”
赵凌玥过了一会儿,才说了声“嗯”,算是同意了。古栎对郑泰说道:“上来吧,送你回去。”
郑泰犹豫道:“不用了吧。”
“别废话。”赵凌玥嗔道,“赶紧上来。”
叹了口气,郑泰坐到了轿门的另一边,心中微微吐槽,也不知道这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刚刚话里的奇异,同时暗暗警惕,自己怎么总是想起赵凌玥的样子,还时不时地用一些别样的心思曲解她的话。
古栎赶车很稳,速度也快,不一会儿,马车就来到了承运大街。赵凌玥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知道到三天后是什么日子吗?”
郑泰略想了想,说道:“是不是拜月节?”郑泰心里有些模糊,想到什么就随口说了出来,说完又隐隐觉得不对。
“拜月节是后天,我问你三天后!”赵凌玥嗔怪说。
“哦,对啊。”郑泰这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原来今天是八月十三,他还一直以为是十二呢,暗骂了自己一声糊涂之后,他想了想又说,“不知道。”
“三天后,军中有一场大比。”赵凌玥解释道。这个解释让郑泰心里吐槽不已,这军中之事自己一个小老百姓怎么会知道。没等他说出声,赵凌玥又说道,“你陪我一起去。”
这一句让郑泰又想歪了,原来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为什么是我?”这话让坐在旁边的古栎瞪着眼睛,看了郑泰一眼,然后摇摇头把脸别到了一边。这是郑泰第一次看到古栎的眼睛睁得这么大。
“有你的用武之地,而且这是命令,你是我的下属,记得吗。”郑泰当然记得,又怎么会不记得。
清明坊离兴元坊不远,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清明坊的街口,赵凌玥让古栎把车停下,道:“自己进去吧。明天先到大理寺办手续,然后到金城坊来见我。”
“知道了,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郑泰觉得自己纯粹是因为讲究绅士风度才会这么说。
赵凌玥没有回答,这时的沉默似乎说明了一些事情,但又的确只是一阵沉默。古栎见怪不怪地看了郑泰一眼,也不招呼车夫上来,仍旧坐在原位,一扬鞭子赶着马车走了。
走得远了些,古栎忽然扭头对着轿门小声说:“赵师侄,你想过成亲吗?”
赵凌玥的回答仍然是沉默,古栎撇撇嘴,无所谓地扭回脸,接着赶车,只是这车走得似乎不那么稳当了。
郑泰信步回到了自己宅子,进大门的时候,远远地看见秦王府门口有人在看他,这人他见过,早上在大理寺门口,他见这人撑着马车路过自己身前,还深深看了自己一眼。当时以为是凑巧,没想到此时又见到了。他想到可能有人在监视自己,但想不到是谁。
假装不在意,郑泰关好院门之后,就趴在门缝上偷瞧那人,看着他鬼鬼祟祟地上了马车走了,才轻手轻脚地往自己屋走。此时已经过了亥正时分,家里的人应该都安寝了,自己并不想打扰到他们。
“哥,怎么这么晚。”尽管郑泰自以为手脚很轻,但仍被春玲儿抓个正着,“洗漱了再睡觉啊,我不理你了,困死了,我去睡了。”
郑泰心怀愧疚地答应一声,看着春玲儿的背影,他轻轻叹口气说道:“傻丫头。”此时,他觉得要是能一直过这样的生活多好。可是他知道自己地这个愿望永远无法实现,这是比命运还强大的现实。
清洗完毕之后,郑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他很想睡觉可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看着窗棂透来的月光,他忽然有了一种想要倾诉的欲望,可是实在找不着倾诉的对象。
心思一动,他想起一个来。打开次元口袋,他从里面掏出了多功能军刀。当看到这件非人的物品时,他忽然笑了,觉得自己这么做实在太荒唐了。于是,他拿起军刀想要塞回去。
“哎,小伙子,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吗。”军刀那油滑的腔调响起,郑泰加速把它扔回了次元口袋。然后一头倒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宿,这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郑泰早早起来,吃了朝食就出了家门。他来到大理寺,想要赶紧办完调离手续,却被告知少卿欧正下午才来办公。郑泰没得去处,只好四处闲逛。
他去西市逛了一圈,没见到什么稀奇的玩意。出了西市他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迤逦走进了兴元坊,进了金菊斋。这次仍没见到刘道安,倒是又见到了刘苑青。
郑泰自觉有些尴尬,刘苑青倒是如常,弄得郑泰觉得自己格局小了。不过看到刘苑青离开时略显慌乱的脚步,才知道这姑娘只是练了养气的功夫,能忍会装罢了。
郑泰虽看穿了她的伪装,却并不鄙视她,反倒有些想学学这份面子上的功夫,他总觉得自己如今跻身官场,只靠蛮力无法通行,反而是人情世故,甚至智谋诡计才是安身立命地本钱。而这本钱,他并不丰厚。再转念一想,自己要是能及时完成任务,就能离开这时空,届时这里的一切都无所谓的。这么一想,那份学习的心思也就淡了。
郑泰哄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问她想不想回家。老太太嗔怪他昨天做得太任性,不该把事情做绝,以至于跟刘苑青见面时感到尴尬。
郑泰问她听谁说的,老太太道:“你道我老太太又老又蠢了不成,我什么不知道啊。只看这院中人看我的脸色我就知道发生事情了,在旁敲侧击一番,不就都清楚了。”
老太太有一桩事情没跟他说,就是昨晚刘宁把自己带到门口的事情。她见郑泰年轻气盛,怕他又做出什么事情来,故而隐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