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南方的冬天很少有这种大雪,但是就是下了,吃过午饭的张扬看着一群同窗在堆雪人,一个个脸冻得红扑扑的,身上却冒着热气,时不时从口中呼出的热气证明这个人还活着。
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连续两天的大雪,雪深的地方已经轻松将像他一样8岁的孩子下半身淹没在雪中,教室中没有炭火,但是先生的休息室有,每次经过房间的时候,张扬都莫名的羡慕。
明天就放假了,然后是连续半个月的假期,这个年代对读书人狠,但是对于有公职的先生就不同了。
张扬整个人冻得发抖,看着大头从头武装到脚,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有钱真的好啊,选择读书而不是从商真的对吗?张扬已经千百次问过自己相同的问题,最后都是咬了咬牙继续选择学业。
下午很快就过去,张扬收拾起书本就准备回寝室,那里还有他的被子,那东西需要扛回家,城中的路面被清理的还算干净,尽管时不时的会打滑,但是依然能顺利出城。
城外短短的三里路,张扬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回到家,被子已经湿透了,张扬整个人也感觉要凉透了,春花烧了热水,张扬美美的泡了个澡。
家里一切还好,春花和母亲已经两天没有出门,还好之前张扬让王掌柜送的米面足够,一家人吃着饭,商量着这个年准备怎么过。
吃过饭,张扬坐在火炭旁看着书,借着微弱的油灯,张扬丝毫不敢懈怠,这几天在县学太冷,整个人感觉脑子被冻僵,使唤不动了,而这种事情发生让他有一种油然而生的罪孽感,似乎无形中有一根鞭子在敲打着他,改变命运四个字犹如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口。
春花在被窝中看着张扬,这个八岁的一家之主,也可能是自己未来的男人,当张扬抬起头用诧异的目光看她的时候,她又低下头装作在想心事。
母亲依旧在念叨着二姨母的叮嘱,生怕儿子有任何的忤逆,张扬时不时的回应一声,其实半句话也没听进去。
第二天雪终于停了,春花一大早就起床在院,子中清理出一条路,张扬也一起帮忙,张扬看着春花冻肿了的双手,将手套戴在了她的手上,春花挣扎着想要拒绝,但是挣脱了几下都没挣脱掉最终顺从的继续干活。
张扬生火,然后烧水,让母亲和春花刷牙、洗脸,煮了三个鸡蛋、摊了几张煎饼,一家人就着稀饭吃起了早饭。
“今天要去夏掌柜那边算账,可能会待一天,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回来,我会让王掌柜送点米面,你们就在家里不要出门了,这外面天冷”,张扬交代完就出门了。
母亲看着儿子离开,她很想交代儿子带回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儿子是个有主见的,或许他心里会想到吧。
张扬到了夏掌柜家,恭恭敬敬的等待夏掌柜的吩咐,夏掌柜今年还是会去神京的,所以账必须在前年做完,张扬答应了就一个人独自去了账房。
一待就是一天,中午的时候管家让人送过一次饭,今年夏掌柜的生意显然比去年规模大了很多,从账目上看,粮食价格缓步上涨,布匹生意也比去年火爆,特别是入秋以后,这可能就是老天爷行情吧。
晚上夏掌柜叫去一起吃饭,询问了关于读书的情况,张扬一一回答,夏掌柜又再次强调了一遍账目问题,现在夏大人对于他的压力显然更大了。
晚上继续熬夜奋战,第二天当着夏掌柜和夏府管家的面与账房对账,只要夏掌柜或掌柜有任何疑惑都会叫来相应的管事来询问,这样又忙活了一天,下午夏掌柜想留张扬住下,张扬婉拒了,拿着夏掌柜准备的两匹布和一个银元宝就离开了。
去了趟王掌柜的粮油铺,说好明天过来,然后就往家里赶,这次终于在街口没又看到那熟悉的三人,张扬心里多少有些疑惑,或许是天太冷了吧。
回到家中,春花接过张扬手里的布,张扬将夏掌柜给的东西和母亲说了一下,母亲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吃过饭,两个女人就忙开,裁剪着布匹,规划着怎么使用,要留下多少,张扬在看书,两个女人再忙着针线活,一个不大的房间,三个人相依为命。
张扬感觉过了很久,有了一丝困意,于是强制两个女人休息,然后就将将灯火吹灭,进屋睡觉了。
刚钻进被窝,张扬就感觉牙齿不停使唤,拼命的大架,过了很长时间,被窝才变暖和,然后就安安静静的入眠了,小时候梦真的少,如果不发生点印象深刻的事情做梦都难。
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王掌柜的粮油店,熊账房已经泡好茶在等待了,两个人也没客套,直接就开始,一直忙到中午,也没打算让王掌柜破费,就直接去了大头的家。
忙碌了一天,口袋里装着沉甸甸的铜钱,走的时候大头贱兮兮的塞了一包糕点给张扬,张扬也不客气就收下,回去的路上依然没有看到三个乞丐,张扬多少有些诧异。
九爷的船舱没人,估计也是回家准备过年了,张扬摇了摇头,没有口福啦,张扬径直走回了家,回到家将东西放在桌上,然后端起书本看书,母亲和春花依然很忙碌,忙碌着做饭、忙碌着做衣服,忙碌着打扫屋子。
这次张扬聪明多了,一早就向师兄借好书籍,打算趁着休假将书抄完,当初拿到书之后整张扬傻了,一共五本,分别是儒家、道家、法家、兵家的经典著作以及一本诗赋集,合称四书一赋,这应该是九岁的孩子学的东西吗?太尼玛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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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天下人都准备过年的时候,此时的朝堂已经吵翻了天,秦王指着左丞相的鼻子骂道:“年前右武卫换防的事情是你们决定的,本王当时言辞拒绝,一再强调军备尚未充足,如今他们败了,你现在指责本王练兵不利?”。
左丞相坐在秦王对面丝毫不见面色有丝毫改变,只是冷冷的回道:“兵部半个月前就接到消息,陛下也降旨边关不得轻易出城迎敌,那么我想问问秦王殿下,是陛下的旨意没有传到到边关的右武卫呢?还是您秦王的边将陛下和朝廷指挥不动?”。
左丞相秦遗作为四朝元老,年过古稀之人,当过先帝的老师,就算是算资格自己也妥妥的是秦王爷爷辈的人。
这次北莽联合西域的北羌人进犯幽、凉二州,凉州还好有老将军夏如龙镇守,并没有让北莽人占到便宜,而幽州损失就有点大,刚刚换防的右武卫两个都指挥四万人准备伏击北莽结果被反包围,差点全军覆没,而这两个人都指挥使都是秦王府的家将。
秦王冷哼了一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向坐在龙椅上的当今天子说道:“臣已经传令左武卫,只要户部粮草准备齐全,就可以即刻出发”。
坐在龙椅上的杨林此刻也很郁闷,皇位是文官们争取来的,但是除了皇宫内卫营以及王振的内府禁军,他调动不了任何王朝的军队,右武卫私自出兵肯定是秦王授意的,但是他又不能将秦王如何。
目前驻守神京的军队只有内卫营,由晋国公统领,王振的禁军以及秦王的左武卫和绿营,其中左武卫一共五个都指挥十万人,而绿营有一个都指挥两万人。
杨林开口了:“此次右武卫的责任就不去追究了,边关数十万百姓还等待王师,请皇兄莫要在耽搁”。
左丞相秦遗将目光投向秦王,也开口道:“秦王所需粮草数额过于巨大,已经加紧从南方运粮,望秦王以国事为重,尽快出兵”。
秦王冷冷的看了一眼秦遗,闭口不言,大殿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