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所在的县城叫临江县，属于苏州治下的县城，县城不大，平时也没有人看守城门，说是城门，其实也只有门，没有城墙，对于南方来说，城墙并不如北方那么常见。

　　直接奔向东城，东城在张扬印象中商贩比较多，时不时有人赶着牛车从身边经过，在这个时代一个7岁的孩子没有大人带着，并不像后世那么稀奇，这个年代也有人贩子，被成为做人拍花子，敢做这一行的人通常是嫌自己九族人口太多。

　　张扬想好了，今天他的目标是赚取一袋大米，最好能弄点油盐啥的回去，对他来说并不难，他口才好，他也相信以物易物的社会，财富膨胀的速度是可以很快的。

　　于是很快第一笔生意完成，手上出现10文钱，将钱揣起来，张扬走到一家，问清楚每一样菜品的价格，问完之后就换一家，一家家问下去，很快就知道了大概的行情。

　　张扬找了家最便宜的，用10文钱换了一些，挎着篮子，开始走街串巷，一上午就看到张扬不断重复着买菜卖菜的生意，人也在各条小巷中穿梭。

　　送货上门，肯定是要贵一些的，一趟赚3、5文钱，多走几趟就是了，反正他时间多的是，直到肚子又开始叫唤，他才收手，他的初步估算，一上午口袋里应该有50文钱了，当然这也仅仅只够买两斤大米。

　　来到一家写着王记的粮油店，买了一斤米，然后又称了一斤盐，口袋立刻就见底了，走在回家的路上，张扬想着下午该干点啥。

　　回家放下手里的东西，母亲这时候也醒了，很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张扬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拿起柴刀和绳索就出门了，母亲张了张嘴，最终没问出来，这就是穷人的悲哀。

　　尽管肚子抗议的不要不要的，但是张扬仍然坚持着砍了一捆柴才下山，张扬艰难的将柴运回家，母亲已经将饭烧好，尽管今天买回来一斤米，但是煮的却是稀饭。

　　吃完饭，张扬觉得没饱，但也没办法，拿上桶，来回三趟，将水缸弄满，回到房间将被子扛了出来，乘着还有太阳，能晒一会是一会。

　　母亲一直在旁边看着，偶尔也伸手帮忙，母亲算是天生富贵命的女人，她是家里最小的女人，从小到大确实没吃过苦，嫁了一个还算能干的男人，除了平时烧饭，也没受过委屈，家里也没有婆婆管着。

　　张扬在只剩木板的床上睡了一会，然后在母亲目光诧异的目光下，张扬又夸上竹篮出门了。

　　下午继续卖菜，和几个卖菜的大叔商量着，直接先赊着，等回来再次拿货的时候结清，其实卖菜一点都不简单，有些小巷的大妈脸皮挺厚的，欺负他年纪小，憋着想强买强卖，但张扬肯定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根本不等他们伸手抢，直接迈开腿就跑了，斗不过，跑还是要跑的过的。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张扬每天穿梭于县城之中，靠着一次次跑断腿的卖菜方式，不仅有老客户，还有了些固定的生意伙伴。

　　每天雷打不动的带回一斤大米，偶尔会带回一些青菜，运气好，路过池塘边用一文钱能换九爷一条死鱼。

　　数着自己的铜钱，也没避着母亲，母亲尽管目光中有惊讶，好几次偷偷跟着儿子出去了，当看到儿子风雨无阻的买菜讨生活的时候，还暗暗流过眼泪，但是更多的是欣慰，这事让她来，她还未必能干不来，毕竟她可不会算数。

　　张扬当着母亲的面将钱放在床头的墙缝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张扬与这个名义上的母亲相处了十多天，挺同情她的，比起前世的母亲，她算称职的，只要有足够的家用，她可以把这个家收拾的妥妥帖帖，尽管家里穷的耗子都不愿意来。

　　张扬当着母亲的面做这一切，只是想告诉母亲，可能哪天他回不来了，母亲还能依靠这些活上一段时间。

　　转眼就腊月了，南方的冬天也是冬天，尽管下雪的天数少，不代表就不下雪，这些天的菜价都多少开始浮动了，天冷以后卖菜的不仅仅是人少了，就连样式也少了很多。

　　别以为只有现代人懂得大棚种植，这手艺祖先比现代人玩的可好多了，毕竟那时候没有玻璃、塑胶袋，想要维持温室的温度也难度大的多。

　　尽管菜价在不断变化，但是张扬反而赚的更多，而到了腊月，各家的老爷也陆陆续续回到了家中，偶尔遇到老爷回府，还能多点赏钱。

　　和前世一样，张扬每天工作超过十个小时，每天早上六点像定好生物钟一样起床刷牙洗脸做饭吃饭出门，中午肚子饿了回家，睡会继续出门，等天黑再回家。

　　这几天张扬不仅带回粮食，而且带回木炭，尽管不多，而且是卖剩下的木头渣，但是木炭就是木炭，至少烧的透，炭头也一样取暖。

　　用泥土在母亲房间弄了个简易炉子，晚上房间能够暖和一点，尽管母亲不介意和儿子一起睡，但是张扬始终过不去这个坎。

　　和母亲在炉子旁商量着这个年怎么过，买点什么东西，该花多少钱，等一切商量妥当，母亲拿着张扬从裁缝铺弄回来的碎布条就开始缝衣服。

　　张扬已经制止很多次了，后来发现母亲在黑暗中似乎也没受多大影响，就不再劝了，尽管担心她的眼睛，但是晚上不干点啥，确实挺无聊的。

　　最近张扬会临时和一些人去帮忙年底结账，按时间结工钱，毕竟张扬会心算，而且心算还不错在东城一代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几个商户的老板发现自己手下的账房扒拉算盘珠子都没张扬算的快后，附近店铺带着张扬出去算账的机会也越来越多了，张扬神童的称号也渐渐在东城一带传开了。

　　年底这段时间显得更加繁忙，赚的也更多，雇主如果心情好，往往会有意外收获，比如张屠夫就将没有人要的猪下水全部给了张扬，这让张扬那是相当的开心，而每次帮商户掌柜算完账之后，掌柜也会往张扬口袋塞点东西，积少成多，也是一笔意外之财。

　　看着自己墙角落挂着的腊鱼、腊肉，只有七岁的张扬还是蛮有成就感的，这一个月多月感觉他都要把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练废了。

　　南方人只要父母会过日子，基本上都会腌制腊月腊肉，毕竟只是费盐的事情而已，而咸菜和霉豆腐最近也上了餐桌，让最近窘迫的生活似乎看到了一些希望。

　　到了年底，张扬终于换上了百家布做的衣服，尽管不是很好看，但好歹也是新衣服，母亲原来想给张扬做两套，但是张扬坚持要她给自己做一套，母亲也没有拒绝，毕竟是儿子的心意。

　　二姨母年前来了一趟，由于母亲这一个月几乎没去过她那边，她担心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当发现一切如常之后，也就回去了，并强调过年一定要去她家过年。

　　去年母亲带着张扬第一次初一在二姨母家过年，但是那次张扬并不开心，两个表姐对于这个脏脏的表弟好感度太低，二姨母的婆婆似乎也不是很喜欢，并没有安排他上桌吃饭，张扬最后蹲在门槛上吃了两顿饭。

　　二姨母心疼妹妹不假，但是对于这个外甥，其实也并那么上心，毕竟他的外甥加起来两个手掌都数不过来，他那个舅舅家的小孩一共九个，而大姨母家前夫和现在的老公加一起也有七个孩子。

　　张扬坐在门槛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他其实并不期待过年，他更期待快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