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一大早张扬依然迈着坚实的步伐出门了,习惯了每天早上的披星戴月,红彤彤的鼻头总感觉有异物,依旧还是冷,尽管身体感觉挺棒,但是脂肪含量依然偏低,想想前世努力减肥的自己,多少有些讽刺。
熟悉的东大街,熟悉的人显然更少了,毕竟除夕并不是传统意义上赚钱的时间,张扬迈着小方步走进一家王记粮油店。
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今年的雪来的更晚了一些,清晨依旧在房檐下出现无数的冰溜子,瓦片上也有一层薄薄的霜,这都在提醒张扬,现在的温度已经低于0度,身上的衣服还是少了些。
一进入店铺就感觉整个身体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头上也出现了些许露珠,从头到脚都收拾了下,看着柜台上懒洋洋的掌柜,唉,小伙计都回家过年了,现在根本就没干活的人。
“王掌柜,来二斤面”,张扬昨天晚上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买些面粉,毕竟除夕夜不吃饺子,多少有些不习惯。
“哈哈,张小哥,我早就劝你买了,现在来买可不是前几天的价了”,王掌柜一脸坏笑的看着这个只有七岁就当家做主的少年。
张扬露出甜甜的笑容,开口说道:“王掌柜,可不能欺负孩子,但凡前几天兜里有钱,也不至于大过年的来叨扰您老人家”,这几个月张扬没少帮王老板算账,也算是熟悉了,所以说话就随便的多。
王掌柜拿过张扬的布袋,装了二斤面,然后开口道:“张小哥,你的算学在我们县可是一绝啊,年后来给我当账房吧,我们的熊师傅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你给他打个下手,也比你到处打短工强些”。
张扬接过王掌柜装好的面粉,感觉了下分量,比后世的一公斤轻了不少,抬头迎上王掌柜佯装生气的脸庞也不在意,回道:“这是赏我饭吃,按理我该感恩戴德,可是我答应夏掌柜了,过几天就陪他去京城一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您的位置给我留着,说不定还赶得上”。
王掌柜多少有些惊讶,这个夏掌柜可是东街最大老板,光是店铺就有7家,从绸缎到粮食几乎都有涉猎,居然能看得上一个七岁的娃娃。
张扬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子,刚想说多少钱,被王掌柜制止了,然后直接将张扬送走,他可不是黄世仁,这一年的账目没有张扬帮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弄完,这点面粉他也没放在心上,就当做做善事。
张扬出门后将钱揣回怀里,心里想着又省了一笔钱,但是又欠了一份人情,不知道以后又要怎么吃亏才能还完啊。
手里拿着二斤面,就直接往家里赶,一路上一边向熟悉的人打着招呼,在东街出口习惯性从怀里摸出两个铜钱,丢给了依然奋斗的丐帮子弟。
这条街的乞丐常驻的有三人,一老和两个小的,这几个月没少帮张扬,比如告诉他哪家有狗,哪家的主子人品太次,要提防着点,有时候小流氓找张扬的麻烦,这乞丐也能帮忙说说话。
两个小乞丐裹着破被子,只有一张大脸露在外面,捡起钱,露出招牌的微笑,张扬挥了挥手就径直走向城门方向。
回到家中,张扬将面粉放在桌上,告诉了母亲一声就出门挑水了,母亲拿起面,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饭,张扬想吃煎饼,这是张扬昨晚说的,这在张扬父亲在家的时候,还算是比较常见的食物。
依然是运了三趟水,然后上山打柴,现在打柴速度明显快多了,山上枯枝很多,人也少,很快就有一小捆了,背着柴火晃晃悠悠的就下山往家走。
进了屋子,用热水洗了脸和手,看着比平时大一圈的手,也是哭笑不得,前世小时候脸上被冻得和苹果一样叫做可爱,现在冻得和馒头一样叫可怜。
坐在桌旁和母亲喝着粥吃着煎饼,两个人都不说话,母亲感觉到儿子这几个月的变化,心中多少有些心酸,自从花完家中积蓄,三天两头从二姨母家拿东西后,母亲感觉家就没了希望,在半夜的时候也会流上几滴眼泪,在最苦的时候总希望自己的男人赶紧回来。
自己现在的日子是儿子挣回来的,二姨母和舅舅都认为父亲应该不会回来了,她能感觉到儿子似乎也知道,但是两个人都默契的从来没提过。
张扬心里也想过父亲是不是会突然回来的事,年初的时候舅舅把母亲的地骗走了,尽管地本来就是姥爷给父亲的,舅舅家的几个孩子以前经常来问母亲要钱,母亲也没小气过,这两年他们即使路过也就是叫一声就径直走了。
母亲放下碗说道:“明天我们去你二姨母家过年,初二还是要去你舅舅家的,去年你没去,舅舅还问了为什么,毕竟娘舅大于天,说什么你还是要忍者”。
“嗯,知道了”,去年不是他不想去,而是被舅舅家的妾生女给揍回来的,这个舅舅妾室的女儿,因为舅舅的宠爱,已经成了他们家的小霸王,这两年舅母身体不好,妾室母女两个做事也越发的嚣张了。
“你舅母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她还那么年轻,真的造孽啊”,母亲叹了口气,还是说了心中的想法。
“这是命,是人就需要认”,张扬头也没抬,说出了自己前世都没悟透的话。
母亲用力止住了即将掉落的泪水,收拾起碗筷,进了厨房。
舅舅绝对是个人才,娶的舅母为人刻薄,而妾室比舅母更加刻薄,除了自己的女人,平时对待舅舅其他子女就像对待下人一样,是的,舅舅家确实有下人,毕竟也是拥有几百亩良田地主,当然其中二十亩是张扬他们家的。
吃过饭,张扬开始为自己年后做准备,毕竟要去京城,这段时间他可是省吃俭用,这二斤面粉也是咬咬牙才舍得买的。
将大部分铜钱都换成了银子,按照后世钞票的习惯,有一钱的,二钱的,五钱的,一共2两,另外留了两吊钱给母亲,家里如果没出什么事情,母亲一个人能活三个月,张扬这趟远门至少会有两个月。
本来母亲是不同意儿子去京城的,毕竟他们县到神京超过一千公里,尽管夏掌柜有车、有船,并且包吃包住,夏掌柜本次上京也有七个伙计一起跟着,但她依旧不放心。
张扬最后还是说服了母亲,理由很简单,他想去经常打听下父亲的消息,毕竟一个大活人出门两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哪怕是死了,也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没有。
父亲在张扬的记忆中是属于高大伟岸型的,否则姥爷不可能将自己最疼爱的小女人嫁个他,当然姥爷算错了一样,那就是这个姑爷他似乎没他想象中那么了解。
收拾了一天,张扬发现自己似乎也没什么东西,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帮母亲准备今后三个月的生活,母亲偶尔过来看两眼,然后就继续自己缝缝补补的事。
吃过晚饭,和母亲一起包饺子,用的馅是腊肉加野菜,勉强筹齐了43个水饺,毕竟不是后世的速冻水饺,这种手工擀面的水饺一般人10多个就能吃饱。
母亲缝了双袜子和手套,让自己儿子试了试,张扬觉得还行,但是母亲却不太满意,说什么一定要改改,然后就忙活到深夜。
张扬围着炭火不停的点这头,显然是困了,但是这是他第一次守夜,过了十二点,看了眼屋外开始飘的白雪关上了门,然后熄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