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就被母亲给叫醒了,收到了母亲象征意义的红包,然后用米糊将门神贴上,左边是拿着宝剑的秦琼,右边是拿着双锏的尉迟恭,还真别说,居然和后世相差不大,都是一样的凶神恶煞。
吃过早饭,二姨母就打发人过来催促母亲过去,姐妹情深,张扬这一年多没饿死也算有二姨母的一份功劳。
母亲换了身新衣服,关上门,这次终于知道拉上自己的儿子了,尽管她曾经很多次在路上将自己的儿子弄丢,但是每次都会像没事人一样在家里看到儿子,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张扬其实内心是不愿意这么早去二姨母家的,所以说需要先去东街给相熟的老板拜年,就匆匆离开了,母亲愣了半天,突然觉得有一丝丝的陌生的感觉,心中可能想到的是这孩子没小时候那么依赖她了。
张扬走到东街,挨家挨户的给人拜年,只要有缘认识的,他都会上门说一句新年好,有些比较热情的会往他口袋里塞些瓜子花生,有些也只是客气的笑笑,然后张扬也只是傻傻的一笑就匆匆离开。
张扬前世的时候,大年初早上都是一群孩子像蝗虫一样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只要家里有瓜子花生奶糖的,基本被打劫一空,新年大家都图一个喜庆。
如果是自己的亲戚,会在其他孩子离开后,悄悄的塞一个红包,有2块的,也有5块钱的,拜年这种活动从初一安排到十五,惯例初一爷爷奶奶,初二姥姥姥爷,其他时间基本上都是家长协商安排,按长幼都要在家里吃一顿的。
渐渐长大以后,特别是张扬母亲过世以后,他就很少去亲戚家过年吃饭了,哪怕是爷爷奶奶也仅仅是初一拜个年,他们家族四世同堂,也不在意是否多他一个吃饭的,在家最多呆三天,初四一定离开家回到钢铁都市。
过年渐渐在张扬心中失去了温度,大城市刚去的几年还有烟花鞭炮,后来都少了,过年除了灯和国旗以及公园的鲜花,毫无过年的氛围,电视里倒是一片歌舞升平,但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顶不上一顿酒局,那是属于某些人专属的快乐。
张扬裹着棉衣,尽管口袋很多吃的,但是也懒得动手,毕竟穿的也并不多,确实还挺冷的,去夏掌柜家的时候,还被夏老板赏了一碗茶,再次叮嘱了年初三出发的时间,张扬恭恭敬敬的应是,然后离开。
王掌柜就随和的多,还给张扬准备了些蜜饯干果,张扬也仅仅小坐了一会就离开了,毕竟年初一人来人往的大家都比较忙。
接近中午张扬终于进入了二姨母的家,一座两进的院子,二姨母的公公婆婆、以及大伯一家都来了,张扬显得比较突兀,穷的突兀。
也没人愿意搭理一个看似还流鼻涕的孩子,七八个孩子一堆堆的玩着自己的游戏,张扬进里屋,恭恭敬敬给长辈行礼拜年,二姨母还是给了个红包,其他长辈只是点了点头,二姨夫勉励了几句便将张扬打发出去玩。
张扬坐在前院的小凳上,尽管很冷,但是也只是静静的坐着,等待里屋大人叫吃饭,表姐看到张扬会从他身边经过,咬着苹果炫耀自己的新衣服,张扬也会附和几句,表示很漂亮。
开饭的时候,小孩子一桌,大人一桌,母亲会被二姨母从厨房强行拉到桌上,张扬摇了摇头,在这个院子中,终究感觉矮人半截。
张扬随意扒拉自己碗里的米饭,桌上的菜根本不伸手去夹,看着几个孩子因为鸡腿、鸡脖子吵吵难闹,也当做没看到,仿佛这一切和自己无关,尽管口水偶尔会顺着嘴角留在饭碗中。
很快张扬扒拉干净自己碗里的米饭,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的石凳上坐着,安安静静,偶尔会看到院子外面马车经过,很快雪又开始下了,于是将坐的地方换成了屋檐。
吃饭先后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大人们喝酒谈事吹牛放屁,张扬偶尔会听到老皇帝驾崩了,新皇帝登基,年后肯定大赦天下,姨夫家的老三可能会提前返家,因为这老头子还掉了两滴眼泪,说当初就不应该让老三开作坊。
下午,小屁孩依然在玩玩闹闹,有两个还用才到脚后跟的雪堆雪人,张扬跟在母亲身后清理积雪,这个女人来到二姨母家就从来没有闲着的时候,张扬暗叹心里到底觉得欠了多少东西才需要这么积极的干活。
张扬被二姨夫叫到书房,问了下年后去京城的事情,张扬也老老实实的说了,二姨夫沉默了很久,最终也没说什么,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他希望张扬能读书的,毕竟这个年头万般皆下品。
对于一个衙门吏员来说,商终究是贱业,富裕如夏掌柜也不敢在人前穿锦衣,最多在家里穿,出门是绝对不敢放肆的,当然这也有其兄长是官员的关系,毕竟越是官员家庭,家教反而更严。
良久,二姨夫终于开口了,“家里你就放心吧,你母亲你姨母和你舅舅会照顾的,去京城打听下你父亲的消息也好,一个大活人两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简直不当人父”,二姨夫看着自己这个消瘦的外甥,下意识流露出一丝同情。
张扬只是点头,并不算说什么。
“你有没有进学的打算?”,姨夫终究还是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张扬想了想,回道:“如果能有父亲的消息,还是先问问父亲的意思”,将一切问题都推给当家人对张扬来说轻而易举。
“也是,如果没有你父的消息,明年回来我给你写举荐信,就去县学读书吧”,二姨夫这个时代的异类最终还是将妻子的嘱咐说了出来。
张扬点了点头,反正读书也不是坏事。
张扬不知道母亲是怎么说服二姨母的,居然会想要让自己去读书,安心赚钱养家不好吗?身在南方,又不像北方边疆那样有战事,做一个富家翁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吃过晚饭,母亲与姨母的下人将姨母家里里外外又收拾了一遍,便带着张扬离开了,出门前,姨母给了母亲一个包裹,回到家中,母亲打开包裹,里面有一些衣物,还有一双棉布鞋。
母亲很是欣喜,转过身就将衣服换上,也不避着张扬,张扬还是刻意的将头低下,毕竟这个女人真的算不上自己的母亲,顶多算是这具尸体的母亲。
张扬将口袋中的瓜子花生全部抓出来,放到簸箕中,然后用另一个簸箕盖住,他现在丝毫没有嗑瓜子闲聊的想法,将炭火烧好就转头进入房间准备睡觉了。
张扬钻进被窝,想着白天大人们的对话,心想‘换了皇帝,老皇帝驾崩,改朝换代开始可能是好事,毕竟皇帝位置没有坐稳,不会着急荒淫腐败,过几年就不好说了’,想着向想着就睡着了,孩子就是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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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大太监黄锦鸿正在教训手下的徒子徒孙,这位赵王府出身的太监,在自己主子当了皇帝后,终于是扬眉吐气了,前不久受封为内府令,掌管皇宫的财权。
最近底下手底下的人手脚有些不干净,一个鸡蛋居然敢报账2两银子,一只鸡更是离谱的50两,被自己的老对头内侍令大太监王振给告到皇帝那去了,皇帝震怒,要求黄锦鸿彻查。
“咱家知道你们刚手里有点权力,想改善下生活,但是你们别忘了,现在这档口可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咱们,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办差别太出格,黄玉就杖毙吧,记住,不该伸手的地方别伸手,皇上眼里可揉不得沙子”,说完,就挥了挥手,黄玉被拉了出去。
大冬天只要实实的打上二十杖,几乎是必死无疑,当然内侍令算是个奇葩,当今皇帝还是赵王的时候,被御史弹劾,王振先帝打了四十庭杖,结果最后神奇的没死,当然都知道赵王当初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看着瑟瑟发抖的一众人,黄锦鸿冷哼了一声,就将他们打发了。
坐在上手的黄锦鸿阴沉着脸,心里骂道‘秦王府手够长的,杂家怎么没发现自己的干儿子居然是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