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秦荃战记:失败的历史

章一 一切的开始,第七节

  白和没敢告诉高旭很多事,特别是当年高旭灭国的内情。他如今虽未及冠,可好歹顶着一个家主的名头,暗地里查一些关于高阳灭国的消息还是十分容易,愈发清楚当年的细节与阴谋,愈发担心高旭的处境,可这些慌张害怕都不能与人言语,只能独自憋在心中消化。这样一来,在与高旭离开王幾之前,白和便病倒了。

  高旭见医官们几番会诊无果后,立即表示愿护送白和入西邙找坪山庐的药老治病。白瑾亦有听闻药老的大名,除药学大成者的成就外,药老另一个引人注意的身份是坚定的护卫三国联盟支持者,反对三国各自为政竖起壁垒,而高阳灭国时秦中未伸出援手反而趁机攻打北翟一事,更是惹怒药老,令其不信任大陆,利用其地位号召西邙联盟派抵制秦中。因而听琉州使者自荐愿入西邙求医来表达琉州修复与秦中关系的诚意,白瑾觉得这也是缓和西邙联盟派与大陆关系的契机,便点头答应了。

  “扯谎!高宗杀上原王后祭天,琉州没恨死秦中,你还说琉州想要修复与秦中的关系。”白和靠在牛车上,他病的严重,胸口喘不过气来,说一句话便要断一会。顾虑着他的身体,牛车飞的并不快,现在更是相当于悬浮在半空中,慢慢才挪动方寸。

  “扯谎就扯谎吧,今年阿宝十五岁,再过三年阿宝才回琉州继承岛主之位,那时阿宝要不要修复与秦中的关系谁知道呢?”高旭化形出一只水杯,端到白和面前,“要不要再喝点水,免得坐车不舒服。”

  “不喝了。”白和推开他,闭上眼睛似乎要再睡一会儿。

  “那我们在这歇一会吧,等明早再走。”高旭收了水杯,一扯变成了个柔软枕头,扶起白和放在他脑后,“这样躺下来睡,坐着多累人啊。”窗外风声忽然没了,车前挂着的风铃也不再作响,马车应该是停下来了。

  白和一手推开那枕头,仍旧靠着车壁歇着,闭着眼睛道:“不想睡。你说话给我听啊,例如,你海界的那些姐姐妹妹的。”

  被人几番推开,高旭也不气恼,只是他也没顺着白和的话,反而摇摇头道:“还是不要说女孩子的事,你又不认识她们,传出去对她们名声也不好。我在海界也有一帮兄弟,说他们的事给你听啊。例如源兄弟呢,他看起来冷,其实性格软软地,不喜欢与人争论斗气,也见不得人吵架不和,是个软和的老好人;阳兄弟呢,他是律法院的弟子,我们都说他是法规成了精,古板的自成一派;去年来的单兄弟,他在大陆游历长大的,见识广博,为人风趣,只是嘴巴有些不饶人,阿忧和他肯定谈得到一块去。”

  被高旭取笑说话不饶人,白和哼一声:“你们一帮兄弟胡闹作怪的事有什么好听的?再者,这么多兄弟,你讲起来可要不耐烦了,到时候再赖我不是。随便说些话给我听就是了。”他眯着眼见高旭把那枕头抱去靠着,便又闭上眼,“反正我没去过海界,任你胡乱吹嘘也听不出来。”

  “这没生气了吧?”被瞪了一眼,高旭举手投降道,“饶了我吧,我不该看出来的。我说些海界的风土人情给你听呀,等你以后有空去海界,大可以看看我有没有哄你。”

  白和心知自己这一生是不可能离开秦中的,与其听些山水风俗白白留下遗憾,倒不如问问海界政治,兴许将来会对自己有帮助,遂道:“风土人情待我日后去看不更好?反倒是海界政治,我有些兴趣。我现在看大陆局势,各诸侯争霸而起,皆不满秦中为主,秦中想统一大陆艰难的很。听说海界也是七十二城共治,海王是如何统领七十二城而不让他们独立争霸的?这点你与我说说便是。”

  “这……阿忧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在海界从不参政的,哪里知道海王是如何统领七十二城而不让他们独立的?”

  “那你就说说你知道的,我如果有不懂再问你就是。”

  白和都如此说了,高旭也只能答应:“那我就说了,阿忧可不要刨根究底地问我,我很多也不知道的。”

  白和点了点头。

  “海界共分七十二城,城主、海王还有议会大臣都是选举而来,一般来说赢得海界半数席位以上就当选海王了。因为是选举,所以海王的权力是有期限的,海界每十年一选举,通常来说海王可连任三届,三届一到必须离任;但也有例外,号称“共主”的秦川王[1]就连任了七届海王。海王住在城中之城,是海界的中心,颁布的政令是全国性的,但是各城池可以有自己的法令作为补充,就好像大树生出枝丫,城中之城是树干,七十二城就是枝丫和树叶。另外,海界最值得称赞的就是法制健全,基本上百姓生活的一点一滴都有立法,即便没有海王,依靠那些律法也能治理国家,海界的法制深入到百姓的日常生活中去,是不依靠人也能让国家正常运作的基础。喔,还有就是,海界的立法,海王是不可插手的,七十二城的律法城主也是不可以插手的。”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不了解海界政治,真说起来又头头是道,旁人看来不免虚伪有卖弄之嫌;只有白和听的津津有味,内心将海界与秦荃的政治制度一一作了比较。

  高旭见他开口要问,连声道:“慢着慢着,从简单的问题先来,一个一个来,我不保证都能答上。”白和被他这样一打岔,也兜不住笑了,道:“行,先问最简单的。我听你说席位,海界不是普选吗?”

  “算半普选吧。海界会按每个城池的人口划分选票,也就是席位,人口多的城池席位就多,人口少的城池席位就少。我记得双辉城的席位最多,三十五张;黑石城的席位最少,只有四张。每个城池内是普选,按照赢者通吃的规则,赢得城池内半数通票者即获得整个城池的席位。”

  “也就是说,有可能赢得全国普选却输了城池席位,最终导致落选的情况了?”

  “有这种可能,”高旭想了想,耸耸肩道,“但目前为止还没发生过。”

  “第二个问题,七十二城可以对政令做补充,也就是说他们有自己的律法?七十二城的律法会各有不同吗?不会互相冲突吗?”

  “海界还有宪法呀。”高旭道,“海界有规定,所有律法不可以违宪,七十二城的律法会有一点点不同,例如天空之城不允许平民持有甲被,但是靡靡若城却允许甲被私有,而且,靡靡若城对贸易征税的税点也高一点。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太阳想差了,这可不是细枝末节的小事。律法关乎一个城池乃至一个国家治国的根本,如果没有一套统一的律法,百姓便难以遵守,社会也会难以运作。海界基本上是靠贸易发展的,各地税点不同,便相当于七十二城设置了贸易壁垒。为了贸易自由,海界必定有自己的另一套政策才对,遂问道:“海界七十二城是否有贸易协定?例如哪些城周转货物用同一个条款?”

  “阿忧怎么知道的?靠近大陆的一十八城有《大陆贸易协定》,貌似是与大陆相邻的几个国家一起签订的,会对水果粮食一类减免关税;内陆又有《城邦贸易协定》,也对贸易的货物做了规定。挺复杂的,这个怕源兄弟都不能答你。”

  白和心中了然:果然,海界为了社会的便利会设置另一套规矩运行,如果是这样,倒也与大陆的思考方式一致。只是这样的协定仅能促进几个临近城邦之间的便利性,如果海界要做举国共行的大项目,恐怕城邦就是第一个拦路虎。他如此想,便也如此问:“如果要做跨越整个海界的大项目,七十二城之间如何协调?先前你说海界是半普选,那想来七十二城和城中之城中都会有不同派系的官员,党派林立,如何避免他们争权和推责?另外,海界是贸易强国,金钱强大必然影响到政治,海界是如何避免这些富可敌国的大富商对政治的影响?”

  高旭深吸了口气,捂着胸口哀嚎连连:“你还说会问的简单点!”

  “好好,我换个问题,”白和将连连后退的高旭又拉了回来,笑眯眯道,“你说海王和城主不可以插手律法的制定,也就是说,立法权独立?”

  高旭点头道:“嗯嗯,法律凌驾于海王权力之上,若是海王的命令与法律有违,那这命令直接作废;情况严重者,海王甚至会被罢免。这点大概就是海界和大陆最大的不同了吧。海王面对的是国家,城主面对的是城邦,不能违法都是一样的。”

  听到不明白处,白和又追问道:“这里有问题,按你所说,法律凌驾于海王和各城主权力之上,那么制定法律的人必定凌驾于海王和各城主之上。这不又是权力集中了吗?”

  他早有听说海界是追求权力制约与平衡的国度,与大陆集中权力于一人手中且世袭罔替完全不一样。果然高旭听了他话,忙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在海界,律法的制定和修改都要遵循三项原则:人人平等,财产私有,契约自由。海王和议会大臣有提出和通过律法的权力,但是律法的解释权只有大法官有。大法官共有十三位,是海界立国时各党派推举的法律大拿,他们是终身制,死后海王才可提名继任者,可以提名海王所在派系,但是宪法有规定:十三位大法官中保守派必须有一位,激进派有三位,这就决定不管大法官怎么更替,法律都是倾向激进派系的。”

  “那第四个问题,法律倾向激进派系,但是海王并不一定是激进派系,也就是说海王的命令很有可能与法律相违。如果国家要发展,海王肯定要制定新秩序,新秩序若与法律维护的旧秩序相冲突,岂不是会被废除?”

  “阿忧不认真听讲。”白和被他这一指责弄得满头雾水,又听他道,“我刚不是说了吗,海界立法有三项原则:人人平等,财产私有,契约自由。同样,海王的命令只要不违背这三项原则,就可以实行;如有争议,可让会议大臣进行决议,超过半票者则实行;议会大臣或城主对决议不满,才会上诉到大法官。”

  ——真是繁琐,这样的制度除了浪费时间有什么用处?白和暗暗吐槽,面上也不禁带了些不认同的意味来:“太阳,此举在太平时代自然是保障了自由民主;但如果是战时呢,遇到国家危机的状况呢?若照你所说,海王的政策既要遵守法律,又要让各党派认同,势必延误时机;再则,催生人们自保和怯弱心态,被海界律法娇惯了的民众肯定会先想着保全自己性命和财产的安全,国家反而被抛之脑后。”

  高旭笑道:“不可能。以海界人的个性,根本就不可能发起战争。”

  “怎么说?”

  “阿忧知道海界人都是妖怪后裔吧?其实不只是妖怪后裔,有些甚至是刚化形的小妖。妖想修炼成人要经历天劫洗髓,未作恶者方能化成人形。因为天劫的约束,海界人是绝不敢作乱的,不然你想想海界作为妖怪的聚集地,该引来多大的天劫啊,恐怕整个海界都会被轰成平底。”高旭道,“所以,别人也说海界既是安逸悠闲的桃源乡,也是万劫不复的地狱城。”

  “此事我确实是第一次知道。”白和点头道,心里却不认同:如此低下的行政效率,即便没有战乱,一次政治权力的更迭、一场金融危机也能活生生拖垮海界。但那又关他什么事呢?他转头开始思考海界政治有多少可借鉴的地方,例如:规范律法,降低当权人对朝局的影响?他一直觉得大陆的政治太过依赖当权人的能力,世袭罔替的制度又大大放大了这个缺陷。

  高旭见他不吭声,只以为他在为不知海界人身份懊恼,指着自己笑道:“我听阿忧说秦中的事也觉得好不可思议,我还在秦中生活了七年呢。”他指着自己,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羞愧。相比这些,他更在意好友的身体,一丝夜风有没有从车帘缝里探进来,他挥手挡了,又给白和掖紧被子的边边角角,“你生着病还想这些做什么?我刚到大陆就听说白家的家主要推行学府制度,整天忙这些费神费力的事,也难怪你身体总是不好。”

  “这事不好吗?如果能成功,就算立时死了,这事也够我在青史留名。”被高旭捂住嘴叫他不要乱说话,白和撇开头笑道,“如果他们都像太阳这样单纯,我也就不用费心了。”

  高旭凭着多年来与四公主斗嘴的经验,立马反应过来:“你在说我蠢,对不对?”

  “太阳是真的很好,我才这么说的,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

  “对不起。”高旭立即道,“阿宝总是这样说反话,我都快形成习惯了。”

  虽然逗弄太阳很有趣,白和却实在不喜欢那个四公主,每每听见“阿宝”这个字眼都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感觉,明明太阳先认识自己,却与一个不知哪来的人有了青梅之谊,可能还会白头偕老——高旭身上佩的青玉章便是海界的认可,当年高宗迎娶海界大公主时也曾佩过青玉章。他皱眉道:“我不会讽刺你的,你知道的。”

  高旭隐隐觉得不大对,又听白和叹气道:“我没说反话,如果朝中那些人像你一样不争权夺利、不拉帮结派,即便朝上充斥无才无能的庸碌之辈,我也会省心很多。”白和顿了顿,喘匀气接着道,“但是他们却利益勾结以致诏令不行、政策不通。”

  “所以阿忧想要推行学府培育人才?”高旭似乎想到了什么,忧愁地皱起了眉头,“可是……可是读书是很费钱的事。我虽然没有因为求学为难过,但在海界也常听闻学生因为私学费用太高不得不放弃求学,各大学校的学监们每年都会向海王宫申请增加教育贷款,金额高达上千万,吓死个人。阿忧想要提拔新人,可读得起书的人都是有钱有势的贵族,还不是朝上这帮人。”

  白和看着他笑笑没说话。

  “你说嘛,我又不是很懂。”

  “傻子!”白和伸指敲了下他额头,道,“我自然知道读书费钱,普通人根本支撑不了十年求学。所以我要推行的是官学而不是私学,以朝廷为支撑的官学体系[2]——陈国已有先例,朝廷降低求学的费用甚至免除费用,将民众都纳入教育体系中来,扩充人才的数量,打破取才的局限,最终改变现有的局面。”

  “可朝廷愿意吗?一项是教育费用,一项是人才成果,教育短期内无法看到成果的,起码要花上十年甚至二十年,朝廷愿意支持这么长时间的改革吗?”

  听到这话白和笑的不行,直惹高旭推他数次才道:“除了我,他们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了呀。想要改变被诸侯压迫、想要重振秦中,朝廷只能支持我,只能支持学府改革提拔真正的可用之才。”

  “你要是这样说我就没法接话了,我既不了解秦中,也不了解秦中的政治,连秦荃话都是来大陆前两年才捡起来的。”高旭摊手撇嘴道,“回秦中我来帮你吧。”

  白和本在笑他“真是忘性大”,听到他说要帮自己,忙道:“可别,琉州在诸侯的势力就够大了,你还来帮我,不是要叫天下人都知道连秦中都臣服琉州了?”

  “这有什么,琉州本来就是救世而来,秦中有难处我自然也可以帮你啊。”

  大陆对琉州的尊崇和忌惮,琉州对大陆的介入和控制,秦中和诸侯间的收服和反叛,诸侯之间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白和一时与他说不清这些,又有咳疾不住地咳嗽起来。果然,高旭慌忙给他抚背顺气,道:“罢了罢了,这点事你与我急什么,我不帮忙便是。只是听师傅说,一项新政策的实施会遇到无数阻力,很难凭一个人解决这些问题,你不让我帮忙,总得找其他人帮手吧,不然你自己就算殚精竭虑,也不能面面俱到吧。”

  白和噗嗤一声笑了:太阳真的是太天真了!他们处在这高位,哪有考虑具体实施措施的?不过是发现问题、提出解决办法,确认这项政策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并且有实施的可能性,便会颁布下去,地方官员接到政策后会根据自己的职能去分派这个任务,他下一级官员接到分派的任务再细分,直到分派到乡里……要是事必躬亲,他们还不要忙死了?白和缓过气来,但也不和他继续讲这枯燥的东西,只道:“我能调用的人多得很,总之,太阳你不用担心我。”

  高旭张了张嘴,半晌,终于吐出一句:“……这点也算海界与秦中的不同。虽然我和阿宝都是王子公主,二姐姐还有旁听政事,但在海界却是没什么人听从我们的。”

  “这不一样,我是实权派,你们只挂个虚名,自然掌握的权力不一样。”白和看高旭闷着头不吭声,心里咯噔一下,他谈海界政治和秦中政策时也算谨慎,没想到竟还是引起高旭复仇的心思。虚名、实名,这些对他来说没有分别,都是可以转为所用的东西,只是叫他出言安慰,他也有些踌躇,生怕高旭再因自己哪句话洞悉了大陆权力的轨迹。高阳亡国就是一场秦中和东方精心谋划的阴谋,诸侯都是趁利而来的帮凶,他不可能自揭短处,但又不愿失去高旭这个朋友。结果不明之下,只能代之以微笑,“太阳?”他如此温柔而又真切地关心道,“太阳,想什么呢?”

  “没什么。”高旭摇摇头,可说完话还被白和关心的眼神注视着,他心知白和细腻敏感,自己若是不说清楚对方也会多想,只好道,“我在想复仇的事。我只有一个高阳太子的空名,能跟随我的都是高阳旧民,可他们已遭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苦难,再……我就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自己完成这事,不牵连他人的?”

  听他如此说,白和心中却是松了口气,道:“虽说是高阳国复仇,但谁也没说一定要是高阳人才能参与吧?”

  “当然不行。这是高阳的事,高阳旧民我都不愿意他们涉足此事,何况其他人。”

  白和抿抿嘴,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以后再说吧。总之,此事我会帮你的。”见高旭要拒绝,又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既如此,那便承你情了。”高旭不愿他多想,转了话头道,“果然阿忧一谈到朝堂上的事就精神百倍,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使!只可惜我不是这方面的大能,不然陪阿忧说个一天一夜也行啊。”

  “你又取笑我是不是?”白和佯怒,觑他不在意便从他身后抽出枕头来,那枕头忽地开始动作起来,白和以为是活物忙扔开手,又被高旭接了回去,仍是个规规矩矩的枕头:“阿忧,我可会法术,你和我打闹是赢不了的!”

  两人嬉闹中,白和从窗户空隙觑见底下千丈深一条大峡谷,牛车正悬在大峡谷上方。他不禁胆颤心惊,忙别过脸去,高旭只以为他乏了,点亮车顶的星灯,在冷清星辉中,两人拥着倒是一夜好眠。

  秦中与西邙隔着一个莒国和东方氏族,东方氏族是云丘放逐的氏族,领地并不大;倒是莒国,是分封的诸侯国中领土面积最大的国家,横跨近半个秦荃;因而这趟车程十分漫长。白和的病情并不凶狠,只是圣灵石对他和白和都不认主,因而无法给白和祛病,他只能随时给白和把脉,注意白和的病况。

  药老收到高旭的传讯时,还以为是有人假冒高阳太子的名义,再三考虑,还是决定先见了这个所谓的高阳太子一面再说。这时已距白和他们离开王幾已有三个多月了。

  得知高旭将他下山采药的小徒弟扣住,要他消除终年笼罩坪山的迷雾时,药老大怒,向背着白和刚爬上山的高旭骂道:“你这小子怎么回事!凡入我坪山者,不论自救还是救人,均要经过坪山的迷雾考验,才能得我医治;你可倒好,要老头子我驱散迷雾,迎你上来才行。”

  “药老,你在说什么呀?我是高阳太子,可不是西邙王子!”高旭一头迷雾。他自小便离开高阳,后又遭遇变故进入海界,虽教育未曾中断,但他也只学了大陆官话(秦荃话)而已,西邙话、北翟话都未曾涉猎。

  药老也愣了,没想到居然有人入坪山求医居然不会说西邙话,不会说也罢了,居然还听不懂!不过这个小鬼倒是高阳话说的十分顺溜!他想到这人可能是流落在外的高阳人,倒也好脾气地再用高阳话说了一遍,语气用词半点也没改变。

  “药老,别玩了行不行,我这救人呢!你那迷雾,我真走进去了,不论走几天几夜,都是在原地踏步,只能等你玩够了,驱散迷雾,才能从山下再爬上来;既然您肯为我驱散雾障,我又何必费这个力气!”他扯出怀中的圣灵石,递给药老,“药老,你看看这是什么?”

  药老瞪大眼睛,围着高旭走了好几圈,方拍着高旭的肩膀笑道:“果然是太子啊!我老人家还怕是哪个鼠辈敢冒太子之名乱闯我坪山呢!”

  高旭爬了两千级台阶,累的不行,根本没力气和药老打嘴仗。他盯着接白和的几个童子,紧张道:“慢点!别摔着他!”又见白和脸色苍白,眉头紧蹙,心里着急得很,忙拉住药老道,“您快来看看,他是怎么回事?前两天刚入西邙时,还好好的,怎么一到坪山地界,就昏迷不醒了?”

  药老对高旭怠慢他的态度十分不满意,吹胡子瞪眼地给白和把脉,按了一按,道:“没事。初到高原,有点反应是正常的。”

  他说完,吩咐童子去煎药给白和喝;又叫高旭下山去给侍从们送药,直忙的高旭如一个陀螺团团转,分明是有意为难。

  [1]齐申末年,海界因放任自由的经济政策和卷入大陆战争的冒险行为爆发经济大危机,三日时间股市从6800点顶峰跌到850点,股票市场的崩溃导致了长达二十年的经济大萧条,超过一千家银行破产,近三十万家工厂破产,上千万工人失业,数千亿海界人辛苦攒下来的积蓄付诸东流,而于这一泥沼中拯救海界经济甚至带领其走上巅峰的海王正是临危受命的秦川王,故而秦川王凭借超高支持率连续七届当选海王(秦川王身体不好,逝世于最后一任上)。

  [2]陈国官学体系:指阿耀学监提出的以小学、县学、州学、监学、太学、国子学为一体、辅以律学、武学、农学、书学等专科学校的完整教育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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