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产生的原因众说纷纭。

　　天地之乱，阴阳之错，五行之悖…说法众多，莫衷一是。其中流传最广者，便是当朝某位真人提出的论点：

　　“邪气聚而妖物生。”

　　盖邪气者，天地间不正之气，因为某种原因聚集，化生异物，便成了妖怪。

　　石梯上，王舟不时转头看着跟在后方的瑾鸢。这个几天前还和他在岛上死斗、还想残忍地吸尽死党李卫道力的狐妖，而今却敛眉低首，恭顺以从。

　　他不禁默默感叹：妖物之性，复杂难测啊。

　　隐藏在这毕恭毕敬背后的，到底是忠心，抑或是杀心？王舟心中惴惴，拿捏不准。瑾鸢毕竟是狐妖，本身就是以诡谲多变著称的，深浅难测。

　　防人之心不可无。握弓者，矢不可尽。

　　起码，我只要掌握住这颗灵珠，应该就不会发生超出我控制的事件…

　　思索间，王舟带着瑾鸢，已经回到了地面。

　　艳阳高照，李卫见面就是一个劈头盖脸：

　　“王舟，刚刚那束光你见着了么？是怎么回事？”

　　王舟观察着李卫，见他确实看不到身旁的瑾鸢，便耸耸肩，假意道：“把我也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觉像是凶兆。我们赶紧回去吧，免得引火上身。”

　　“大白天的，确实很蹊跷。不过…这就回去了？你要了解的东西呢？”李卫道。

　　“那个啊，”王舟走在前面，随口说道：“我听买酒的大爷说狐妖会酿好酒，结果没找到，看来又是个市井传说，不可信不可信~”说罢，便笑着挥手，示意李卫跟上。

　　“害，原来是这个！”李卫一脸无奈，边走边吐槽：“看你一段时间没喝酒，以为你戒了呢，结果还是本性难移！”

　　两人过土虫桥，拐出刺梨巷，再沿着周进大道，回到了鱼米街。

　　走后不久，现场就来了几个好事者，他们都是附近坊居的居民。

　　“那道光柱，好像就是在这…”

　　“等等，快过来，这有个石门！”

　　不一会儿，一传十、十传百，破旧的茅屋附近就围满了人。后续，官府的胥吏姗姗来迟，探石室之内，发现了狐妖的尸体，遂通报给了城内专司驱妖的道士。最终，以狐妖未酿成灾祸，此事定性为一般涉妖事件，就此告一段落。

　　及至夜阑，秦回从天道院里年考出来，急忙赶到现场时，一切已经被道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了。

　　……

　　当晚，王舟又测试了一次灵匣的转移能力，成功将灵珠带回了仙岛，瑾鸢也自然而然被送到了岛上。看来瑾鸢已经和这灵珠完全绑定。他本以为瑾鸢会对这仙岛惊愕不已，但等他自己也到了岛上时，却发现瑾鸢已经徜徉在林间，闭着眼享受日光了。

　　王舟虽略感好奇，却也没有去打扰她。

　　自从复生后，瑾鸢便感到自己忽然变得轻松自在了，像是卸下了一直背负的重担。是因为没了生存的压力？亦或是从族群的发展重任中脱离了出来？瑾鸢搞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

　　王舟看瑾鸢的状态时，也隐约意识到了这点。但本着少研究人，多研究事的原则，并没有深究。他又测试了将仙岛上具象的物品转移到现实世界的能力，结果发现物品一旦到了现世，就会因为王舟在现世没有具象能力而消失。

　　看来，这灵匣只能转移实际存在的物品。

　　王舟研究了好一会儿，感到有些疲惫了，便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问正在林间感受着微风的瑾鸢：

　　“你在这岛上，似乎又获得了实体。这是怎么回事？”

　　瑾鸢转身，答道：“这岛实在神奇非凡，岛上的道力之充沛，远胜凡世。我仅靠空气中弥漫的道力，便能够维持实体了。”

　　“原来如此，”王舟问道：“你对道力似乎理解很深？能看出来我目前的修为情况么？”

　　这是王舟一直以来想搞清楚的问题。大道漫漫，在不知道自己修为的情况下进行修炼，犹如闭眼走路，心无所依。

　　瑾鸢听了，施礼道：“我长期和扶光城内的达官望族打交道，对人类的修行级别也略有了解。观仙人…六郎之道力，应该处在问道二重左右了。”

　　问道二重…

　　瑾鸢继续讲解，王舟听的很认真。

　　世间修道者，从初窥门径到登峰造极，皆有其序。按大分类之，由低至高，依次为道士、天师、真人三境。

　　道士之境，乃修行之始，内又分三阶：问道、修道、悟道，每阶内共有九重。

　　问道者，初涉玄门，心向大道，探寻天机，渐明道理；

　　修道者，勤修苦练，内炼精气，外结法缘，神通渐显；

　　悟道者，洞悉大道，苦心孤诣，心道相合，达道士之境圆满。

　　至于天师，甚至是其上的真人，则已掌天地之秘，修为更加深不可测，非寻常道士可比了。

　　“原来如此。”王舟听完瑾鸢的描述，终于对道力的分级有所了解。既然自身是问道二重，以自身道力为锚点，也能大概推测出他人的道力情况。

　　瑾鸢听了王舟的分析，便道：“我斗胆提醒您，似乎到了修道级别的道士，便能够自主地隐藏自身道力，因此单纯靠肉眼观察，恐不是十分准确。”

　　“唔…”

　　看来不是初见便能定深浅这么简单了，背后也许会产生许多博弈…王舟默默记在心里。

　　“你既然为妖，应该对妖怪的了解更深。妖怪体内也有道力么？”王舟问道。

　　“有。不过我们通常称为‘妖力’，但实则与‘道力’并无不同。妖力道力，据我所了解，是一体两面，没什么分别。”

　　“对了，”王舟拿出灵匣，打开，拈起几粒小丸，道：“这能增强我修为的小丸，又是何物？”

　　“这是道丸。妖怪要吸收人类的道力，便要将修道者炼成最小的道力部分。一部分便是一颗道丸。”

　　王舟一阵惊愕，问道：“没有其他来源方式了么？”

　　“没有。道丸只能由修道者练成。”瑾鸢微笑如故，面不改色。

　　“难道…”王舟看看道丸，又看看瑾鸢。

　　“您猜的没错，”瑾鸢缓缓道：“盒子里的道丸，便是我的全部修为。”

　　林间又风起。

　　王舟听罢，愈加惊愕。

　　原来所谓奖励，只是等价交换而已，道力并不会凭空产生。

　　他又再次拈了几颗小丸，放到眼前。

　　这是瑾鸢的道力…不，这是她吸取众多修道者的道力。

　　王舟沉思片刻，眼神一凛，又将小丸服下。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天道循环，亦若食物之链。

　　“这么说，你现在已经没有道力了？”王舟感受着丹田的温热，问道。

　　“确实是这样。”

　　“你不想要回道力么？”王舟将灵匣举起示意。

　　“不敢有此奢望。且小妖实体化全赖六郎提供道力，您越强，则我亦强。”瑾鸢道。

　　王舟颔首，道：“我如果把这几千颗道丸服下，能达到什么级别？”

　　“问道五重，”瑾鸢脱口而出。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您切不可一次服下，还要对应修炼身体，固本培元。不然身体承受不住，反受其累，便得不偿失了。”

　　一听到修炼，王舟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问道：“你听过‘回春清邪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