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西凉的和亲使团二次出塞,本以为可以就此保有和平,玉门关传回的加急文书却让东阳王朝满朝哗然。
要知道游惊覃所率之军是整个王朝最精锐的骑兵之一,没想到如今全部埋骨大漠当中,很难想象当时是怎样的残酷战斗。
文武群臣开始对事件揣测,有人说这本就是西凉的一场阴谋,并以此为开战借口,因为在大漠当中除了西凉大军,再也没有其他势力有一口吞下整支使团的力量。
但这样的揣测似乎也站不住脚,毕竟西凉若要开战,完全可以在第一次和亲失败就挑起战争,根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就在朝堂乱成一锅粥之际,蔡问天得到消息,张凤白护送蔡文姬已达西凉王城九黎城,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皇帝徐贞义听完蔡问天的禀报,纵然病容不减还是难掩心中喜悦,他拉着帝师的手,连声道“帝师为国,帝师为国”
秋风过境,京城的天气已愈发凉爽,但京城上下却并没有因为深秋的到来而增添萧索,反而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
一来庆贺蔡文姬瞬间到达九黎城,二来恰逢当今皇帝徐贞义五十五岁寿诞。
徐贞义久在病中,原也无意过寿,可架不住大臣上言,不但皇帝自己,就连整个东阳王朝近来也是每多祸事,如今恰逢皇帝寿诞,自该大庆,以冲恶运。
于是,旨意传遍京城,三日后为贺圣寿,满城结彩。
可就在这时候,临岳城传来战报,北岷大军已突破一道缺口,大军将南下北平道,这让东阳王朝连日来如同在刀山之上,可谓一波三折。
朝廷商议之后,唯有大将军司燕北亲往北地以镇边关,方能一举退敌。
司燕北虽担心皇帝身体,但迫于无奈,只能整肃军队率军出征。
临行前徐贞义亲自赐酒,并赠尚方斩马剑,临阵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裴纶悠闲的坐在黄龙戍的湖心亭里,手里撒落鱼食,湖中锦鲤争相抢食。
他不禁露出笑意,掸了掸手上残余的碎屑,“如今西凉的忧患已解,北岷又有大将军坐镇,朝廷便可高枕无忧”
白修双手环抱着剑,直直的站在他身后,任他自言自语好像跟自己无关。
“近来梁若钧在干什么?”这句话却是问他的。
“除了时常去狱中看看那几个犯人,就是与秋风一起在后院比试”
“哦?”裴纶声音悠长,目光突然亮了许多。
“看来他对那件事还是心存疑虑啊”
白修知道,大人口中的“那件事”就是剿灭天下紫极楼楼主,并将几位首脑尽数落狱,从那之后,天下紫极楼再未出现,但梁若钧一直存疑,时常便会前往狱中。
“白修”裴纶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人”
“你替我去见一个人,将此物交给他便是”说着,裴纶从怀里拿出一物,交到他手上。
白修受命而去,这时从院外飘进来一个人影,正落在亭中。
“裴大人,别来无恙”
“青璃剑出血汪洋,多日不见你在京中露面,想来是去西凉走了一遭”裴纶也不惊讶。
青璃整个人都在阴影之下,看不清表情,很显然,对于裴纶的断言,他也不吃惊。
“裴大人,如今司燕北已被调出京城,我家大人在等你的计划”
“呵呵呵,帝师什么时候变成急性子了?”
“计划早已定下,这一趟却还要劳烦青璃先生了”他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样东西,借着月光划过,闪着晶莹的光辉,似是一块玉佩。
青璃接过,手一触便知是一块暖玉。
“将这块玉佩交至六皇子妾室手中,她一定会按你的吩咐前来,余下之事我自会安排停当”
青璃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亭中变得静悄悄一片,湖中抢食的鱼也因食尽而散去。
裴纶将双手插进袖袍里,抬头望向天际。
“我说过,会让黄龙戍不解兵的名字在我手上重回显赫”
任秋风独自练剑,身影飘洒,剑气与月光相合,犹如万道光芒,直射眼底。
梁若钧抱着手,靠在石柱上,一边看着挥汗如雨的任秋风,一边若有所思。
任秋风练了一阵,擦去额头的汗水,突然剑势一转,直奔梁若钧而来,霎时间便到眼前。
梁若钧神情自然,眼看着剑光袭来也一动未动。
在距离身前不足半尺时,剑势突然收住,任秋风哼了一声,“你这人别什么坏处,就是太过无趣”
“你就不怕万一我收手不住给你填个血洞?”
梁若钧笑了笑,缓缓道:“我记得你可是说过永远都不会有负于我的”
任秋风想起过往,神色一暗,将剑扔在一旁,“我知道你对李彤云格外关心,是见色起意还是…”
梁若钧摇了摇头,“都不是”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可是看不懂了”
“不过也不只是你,现在很多事实在让人看不懂,你说他们三个就这样一直关在牢房里不审不问算怎么回事?”
他忽然凑近梁若钧,“你说咱们大人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梁若钧仍是一脸笑容,不增不减。
“你肯定想到了是不是?以我们裴大人的性子,一定不会做任何看不到利益的事,能留着他们而不杀,必然还有后效,不过也不重要,只要他不把刀子伸向你我就行”
“秋风,这样的话以后还是不要乱说”梁若钧打断了他。
任秋风却冷笑一声,“说与不说难道你心中不知道?”
梁若钧拍了拍他肩膀,“朝廷上下很多时候确实就是一张用利益织就的网,但我还是愿意相信…”
任秋风对这样的话题显得有些不耐,拉住梁若钧,“走,跟我去见个人”
“什么人?”
“见到你就知道了”
京城原本繁华,如今大街小巷尽数张灯结彩,更显喜气。
“老梁,你还喜欢现如今的京城么?”任秋风边走边问道。
梁若钧顺着长街望去,深吸一口气,微笑起来,“你看今晚一派喜气,老人孩子都很高兴,就像每逢佳节一样”
“他们可不一定知道那是在给皇帝陛下过寿诞”
“那还重要吗?”
任秋风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听说咱们的那位陛下这些年来为求长生不老吃了不少仙丹,不知道哪天真就羽化登仙呢”
人群欢闹,即便到了晚上仍旧人声鼎沸,酒楼之上高朋满座,似乎全天下只有这里从没有过愁事。
忽然,梁若钧目光所及,一个灰衣身影立于人群之中,在穿梭不息的潮水中独属逆流,那人手里握着一把剑,在与他目光对视的片刻如风倒退。
他的手在任秋风肩头点了一下,声音很轻,“我恐怕不能跟你一起了”
“什么?我们不是都说好的…”任秋风一惊,再看时,梁若钧的人已经不在自己身边。
他没办法,只能摇头苦笑,“人来熙熙,人去攘攘,于人何苦,于我何殇…”
不远处,路的前面正是重新回到辉煌的醉仙楼,一顶豪奢至极的轿子正停在门前。
一名黑子汉子远远的认出任秋风来,迎上去单手扣在胸前,突然又意识到什么改为拱手道:“任大人,我家主人已恭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