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城外有一处堂皇院落,门高耸立,守卫森严比之宰相侯府有过之无不及。
等闲之人不敢轻易接近直视,这里便是当朝皇子,也是储君或者说未来皇帝最有力竞争者之一六皇子徐子胤的宅邸。
近期来,朝廷风雨不断,作为唯一在军事上富有建树的皇子,他自然当仁不让,尤其是西凉边境与北岷之战,他都曾在朝上请旨出征,只不过西凉兵危自然解开,而北岷之战在皇帝心中只有大将军亲自出马方才稳妥。
如今,六皇子与九皇子共同主持皇帝寿宴之事,里里外外忙的不可开交,府中一切事物都由世子妃主持,可府上上上下下都清楚,这位身世贵胄的世子妃却得不到皇子的宠爱,因为他心上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侧室,名叫沈宛。
倒是沈宛性情温和,即便有皇子宠爱也从不与人相争,久而久之,就连世子妃再怎样嫉妒,也难找到她的不是。
天色渐晚,早有丫鬟点好了灯烛,沈宛坐在梳妆台前,借着烛火,看着镜中的自己。
白皙的脸颊,柔嫩紧致的肌肤,杏眼桃腮,不施粉黛而生余韵,却又不妖不媚。
镜子里,眉眼间,似乎带着点点哀愁,如雨中散落的桃花,却是连六皇子都不曾察觉到的。
忽然,蜡烛轻轻闪动。
一走神的瞬间,再回眸望去,只见镜子里竟多了一个人影,那人影刚刚好躲在屋子里最暗淡的角落,让人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漆黑的眸子透着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你…”
还没等她说出第二个字,就感觉背后一股寒风袭来,有如冰雪在背,刺骨之意瞬间染遍全身,她张着嘴却怎么也说不出声音来了。
但很快她就清楚的感觉到,那股阴冷点到即止,因为只要再近一步,她就将立即毙命,这时候她才发现,一个人的生命竟是如此容易就超出自己的掌控,而此刻的她,在那个人面前,就像一只蚂蚁般脆弱。
“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来传话的”那阴冷的声音就跟他的招式一样,没有感情,甚至像是在藐视一切。
“有个人想见你,他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一块独特形状的玉佩出现在她面前,那玉佩状如飞鹰,却只有一双展开的双翅。
沈宛定着目光,她本来对这个不速之客极是害怕,可一看到他递在面前的玉佩,她不由得看了很久,直到最后,双目竟出现晶莹的泪光。
青璃站在烛光以外的黑影中,看到沈宛眼里闪动的泪光,他就知道她认出了玉佩,于是袖子里的手轻轻一弹,一道真气射出,仿佛波光散去,让沈宛整个人顿时感觉轻松下来。
“这块玉佩你是从哪里得来…你说要见我的那个人是…他…他在哪里?”沈宛甫一轻松,并没有着眼于自己当前的处境,甚至连生死都毫不在意,她颤抖着声音,像是有无数的问题想要得到答案。
“若要见人,就在今晚子时到此地等候…”
“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说完了这句话,黑影里的人突然一闪,便已不见,眼前的烛光微微跳动着,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兽缩成一团,而那个突如其来的人又出其不意的消失了,如果不是他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甚至让人很难分清刚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的梦境。
沈宛坐在椅子上,眼里的泪水直到此刻才顺着眼角流出,如同一颗颗豆大的珍珠般晶莹剔透。
那块玉佩还萦绕在她眼前,那是她遗失了十年的光阴,没想到竟在一夕间回到眼前。
“哥,是你还在人世吗…”她狠狠地咬着嘴唇,恨不得咬出血来,以此让自己清楚的感觉到这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也许是盼的太久,希望早已如同在心里流了无数次的眼泪一样干涸了。
她豁然起身,让刚回归平静的烛光再次颤如热祸危蚁。
经过复杂却短暂的内心挣扎,她现在已经确信,就算是陷阱她也必须要去,这十年来她虽然还未登堂入室,可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她一个人占有了当今最有权势皇子的全部喜爱,那是何等大的荣宠?别人一辈子都期盼不来,可是在她心里,总有那么一小块地方早已长满荒草,与身处的繁华世界不同,那里只有一片荒凉。
打定主意后的女子,就会成为这世上最执着甚至固执的人,为了一个简单的目的,她甚至可能把一切后果都抛之脑后。
于是,沈宛出了门,坐在一如往常的软轿里,不用多说,轿夫都知道去的是什么地方。自从旨意下来要庆贺皇帝寿诞,整个京城都变得忙碌起来,作为皇子就更不用说,一切礼仪布置他们都要日夜盯守,这不但是责任更是孝道。
所以徐子胤这几日极少回府,而身为体贴入微的爱侣,沈宛则每日入夜都要前往宫门,一来送些煮好的糁汤糕点,而来也是查看关心自己的丈夫,徐子胤虽是武人脾性,对能见到心上之人自然也是乐此不疲。
只是这次跟以往不同,她没有带任何婢女丫鬟,而是准备好了东西自己带着便出了门,轿夫们也暗自奇怪,按说像她这样身份的人物出行哪个不是前呼后拥,只是主子的事他们也不便多问。
梁若钧本是答应跟任秋风一起去见一位颇为重要之人,可路上遇见身负强大杀死之人,他心中起疑,于是告别任秋风独自追逐而去。
此刻,他正站在一处高墙外,目光谨慎而专注的搜索起来,这里正是他追踪一路那人最后消失不见的地方。
树影摇曳,风声凌乱,梁若钧用力的揉着下巴,明明那个在自己面前暴露过汹涌杀气的人已经潜入宅子,他却忍住脚步,这显然不符合他的性子。
犹豫了一番后,梁若钧绕着走了一圈,最终停在府门前,望着那块镶金的牌匾,他若有所思起来。
“六皇子…”
就在他心中思绪良多时,一顶轿子从府中出来,看轿子的模样虽表面并不如何奢华,但精致舒适至极,轿夫各个身姿挺拔,气势十足,显然是府中贵重之人。
“奇怪”
“怎么这么晚出门却不带随从”
梁若钧目光闪了闪,决定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