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若钧偶然发现了群山下的绝谷,两座孤峰耸立,峭壁如镜,月光照入当中,正如日月遥相对望,暗合“鸿飞冥冥日月白”之语。
眼见奇观如此,不由让人心旷神驰。
惊叹之余,一个极大的隐秘也呼之欲出。
山高环峻,峭崖陡绝,绝谷林深不见天日,就像是群山当中的一座天池,周围尽是猿猴难攀的峭壁,很难想象这样的地方会有什么。
“美人娟娟隔秋水,濯足洞庭望八荒。鸿飞冥冥日月白,青枫叶赤天雨霜。玉京群帝集北斗…影动倒景摇潇湘…”
“岁月更始,沧海横流,若要报答,就在三个月内赶到南崮山替我完成一件夙愿就是”
青衫客的话犹在耳边,可是这个夙愿到底是什么,以他武功之高,世所难遇,又有什么事能让他耿耿于怀。
梁若钧跟李彤云也就要不要继续走下去讨论过,因为这样一处绝谷的出现绝非偶然,有可能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但在接近秘密的同时,很可能也在向危险一步步靠近。
两人最终还是下了山,山下没有路,他们转了很久,还是靠着山顶上隐约的记忆,勉强穿过一片幽暗的丛林,才来到一处极为广阔的草原。
视野变得开阔起来,与外面的世界不同,这里竟似没有冬夏之分,一切绿意盎然。
阳光洒下,有些刺眼,眼前绿色遥看,草长莺飞。
再也没有枯叶腐烂的气味,一阵阵花草的幽香传来,让人心意陶醉。
“谁又能拒绝这样的妙境”
李彤云看见一朵小花,这花形状奇异,如同小孩的手掌,乳白色的花瓣平伸出去,接受阳光雨露的润泽,哪知道她刚要接近,五根“手指”竟像是活了一样,立即弯曲攥成了拳头。
“这叫掌心蕊,只在《奇景录》上有所记载,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梁若钧说道,同时拦下李彤云。
“万事小心”
二人穿过草原时已经到了黄昏。
夕阳很快就要坠下山峦,天地茫茫,混为一线。
前面又是一片深邃的丛林,比之外面的更深更暗,远远望去,丛林排云而上,是通往山口的必经之路。
暮色照在林中,像是一个巨大而手抓住整片森林,在外面罩上一层璀璨的光晕。
突然一声脆响打破了平静。
“别动”
梁若钧的声音短促而低沉,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李彤云的手扣在腰间,过了片刻,似乎一切又平静下来。
梁若钧俯下身子,分开草丛,就发现了一堆已经干枯的骸骨。
他不禁皱起了眉,“想不到在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居然也是路有遗骨”
“我们要不要退出去?”李彤云问道。
梁若钧仔细的看了尸骨,四肢的骨骼都已经变形,而且是脊背朝上,像是在地上匍匐爬行过程中死去的一样。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更多的尸骨,有些高大,有些矮小,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全部脊背朝上,似乎在朝着某一个方向爬行。
快要夜幕降临,这里没有大漠里每临夜幕环境的残酷,甚至连风都温和许多,更像是江南水乡二三月的春风。
若不是尸骨的出现增加了些许恐怖的气息,那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恐怕现在想出去也来不及了”
整个草原,到处野花飘香,五色斑斓,回头望去,黄昏下,半人高的草还有各种各样的奇花异株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只是漫天残红,已经完全辨不出来时的路,还有方向。
“不知你可否发现,花丛里的香气与之前有所不同”
经他一说李彤云才恍然发现,此刻虽仍是一片花香,但细闻之下与之前的柔和淡雅之气不同,这样的香气更容易引人陶醉,就像成熟女子的妩媚。
花草摇曳的越来越厉害,像是活了一样,片刻之后草丛中似乎有什么正在快速窜动,发出阵阵异响,这种异响让人毛骨悚然。
梁若钧环视四周,发现只有一条映着夕阳最后余晖的光带上还沉静不动。
“沿着这条光束走,我们先离开这里,一切待过了今晚再说!”
两人没有犹豫的余地,沿着那条也逐渐被暗色侵蚀的路快速穿行。
夕阳的余晖正在被暮色吞食,五光十色的花丛里无数珍奇异株竟开始凋落。
两人凝气飞奔,身后的异响也越来越快,如同无数只森然的利箭,正在寻找着猎物。
就在他们马上被围困之际,梁若钧猛然用力,顺势抓住李彤云的手,他们一跃而起,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沙沙”之声。
他们落在一块黑色大巨石上,身后是一片幽暗森林。
草丛中“沙沙”声仍在不断的迫近,李彤云在腰间一按,薄如蝉翼的软剑轻弹而出。
梁若钧盯着草丛里的变化,过了许久,声音渐渐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看来这里更像是一条界限,草丛里的东西不会轻易越界,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两人经过一番急奔,此刻终于有了稍微喘息的机会。
梁若钧没有休息,而是用匕首削刻着一段粗细均匀的树干,很快出现一把刀的形状,他虽然没说,可李彤云知道,他们还没有远离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夜晚并没有如期而至,整个天空似乎就停在了暮色里,像是被巨大的火焰烧红了一样。
还没等二人真正缓过一口气来,便开始起了大雾。
雾气很重,空气也跟着凝重起来。
片刻的安静让人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吱吱”“吱吱”
一阵阵奇怪的声音接连响了起来,听起来如同百蚁噬身,让人寒毛倒悚。
“你看,那些是什么?”李彤云急促的说道。
梁若钧将木刀横在面前,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草丛中隆起了一个个土丘,而土丘之上赫然睁开一双双森红可怖的眼睛。
“吱吱...”刚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而那些土丘上的眼睛也开始晃动,梁若钧吐了口气,说道:“是鸣蛇”
果然,那东西的动作左右不住的摇晃,跟蛇爬行一模一样。
“鲜山多金玉,无草木,鲜水出焉,而北流注于伊水。其中多鸣蛇,其状如蛇而四翼,其音如磬,见则其邑大旱”
鸣蛇在古籍记载当中是一种上古凶物,只要出现就预示着灾难和不详,所到之处,更是寸草不生,干旱裂地。
没想到此刻就在眼前。
无数鸣蛇吐着蛇信,在草丛中爬行,速度如电,肉翅震动,发出尖细刺耳的声音,像是在朝两人宣示着什么。
“看来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李彤云过了那么多年昼伏夜行的生活,但从未见过如此景象,吸了口凉气,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险些跌落下去,猛然回头,看到一块石头上竟然有字。
“暮色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