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若钧与李彤云经历生死之后,终于走出了那个吃人不眨眼的漩涡,算是得以新生。
虽然出了京城,但这一路上也并不好走,小重山之围后,通缉告示各处张贴,不论到哪里几乎都能看到他们的画像和名字。
好在梁若钧早有预料,每一步都踩在朝廷前面,最终安然无事的走出了玉门关。
玉门关前风沙料峭迷人眼,雄关内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二人骑着马,最后望了一眼那个曾留下无数回忆的地方。
“早就听说雄关漫道,现在方才明白世上第一天堑真的比铜墙铁壁还要坚固,不知道这一去还会不会有回来的一天”李彤云说道。
梁若钧目光遥远,轻轻摇头道:“每个人都说玉门关有世上最坚固的城墙,可纵观历史,却不乏外族入侵之事,这足以说明真正的铜墙铁壁从来不是有形之物”
他看见影影绰绰的匆匆过客,大多是劳碌但一辈子卑微的老实人,在庞然大物的雄关面前渺小如蝼蚁,不禁想到但若是有一天这里没有这些人的画面。
“真正能筑起铜墙铁壁的该是世上亿万蝼蚁啊!”
李彤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忽然有了种自己拖累了他的感觉,微微埋下了头。
梁若钧能感觉到她微妙的变化,慨然而笑道:“天下对于我来说太大,也太渺茫,不如活在当下来的快活!”
说罢,他打了一下马,一溜烟的奔了出去。
李彤云见他终于解开心结,心里也替他高兴,远远望去,白云悠然,一行大雁列队而飞,西域虽无东阳繁华烟柳,却别有一番天高任鸟飞的意境。
两人入大漠,履黄沙,耳边是凛冽寒风,脚下流动如水的沙海里隐约可见累累白骨。
走出吃人的世界,又进入吃人的荒漠。
千年来,不知多少人埋骨于此,再也没有回到那个叫做“家”的地方。
能够在这里活下来的,不管是人、鹰隼还是出没的狼群,都是世上最狡猾又残忍的屠夫。
梁若钧举目而望,从怀里取出一张羊皮卷,上面深浅不一的线条勾勒出并不清晰的图案。
“按那位前辈所说,让我们赶到南崮山,只是这南崮山连绵数百里,却不知道他要我们去的又是何处”
他手指从北向南,一直滑下,南崮山脉如同一头猛虎,盘踞在东阳王朝和西凉之间。
李彤云把手挡在额前,挡住部分眼前炽热的阳光。
“那位前辈绝非凡人,行事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能不能替他完成夙愿也要看缘分才行”
梁若钧点了点头,想起那人离去前口中诵念的几句诗,不禁念道:“鸿飞冥冥日月白,青枫叶赤天雨霜…”
“日月白,当为日月同辉,有青枫叶赤,漫天雨和霜,那又该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他下一句应该是“玉京群帝集北斗”,是否可以解为天下群英向北而行?”李彤云问道。
梁若钧想了想,挠头笑道:“我怎么就忘了这句,如果前两句指的是那个地方是何等模样,那么这一句就该是指引方向”
数日后,他们终于得以走出大漠,接下来是一片漫无边际的荒原,荒原延伸的远处是大片树林,平坦的世界也开始起伏,在视线的穷尽处,还可以看到隐匿在浮云和雾气当中的山峰和山峰之间的峡谷。
虽然前路仍不明朗,好歹算是出了最为恶劣的沙漠。
两人找了一处冰雪初融的细流,将两匹马放了出去,他们也可以歇歇脚。
穿越大漠除了冷冽的天气之外,最要命的一点就是缺少水源,仅靠出城时随身带的那些水是没有办法活着走下去的,好在梁若钧从找到了一种树,像是一根巨大的萝卜插在沙土里,这是沙漠里为数不多可以生存下来的树种。
任何时代世界都有它的生存法则,沙漠里也不例外。
想要在沙漠里找到水,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可以存水的地方,恰好这种树就是其中之一。
梁若钧用匕首在树干顺着脉络上钻出一个小洞,水便源源不断的流出,李彤云惊讶于他的细腻,准备了足够的水源之后,他竟还不忘了将树上的小孔封死,以免这棵树因“流血过多”而死,也算是为后来人留下生命的取水点。
在溪边,梁若钧双手捧起冰凉清澈的水送到嘴边,却发现李彤云正以水为镜,梳理起一路难言的妆容。
“这可真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大不同”
李彤云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匆匆看了一眼便嫣然一笑,纵然满身尘土,青丝也早已堪比乱麻,但这一笑还是美到了极处。
如果说蔡文姬的美是盛世中开出的一朵悦目牡丹,那么李彤云就是乱世中那一枝最为剔透傲骨的梅花。
这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传来。
“有人来…”
“先避一避看看再说”
梁若钧拉着李彤云躲了起来,两人屏住呼吸,听着无数马蹄声越来越近。
“老二,这条路咱可是走了无数遍,哪有什么别样洞天?我看雷老大他们是故意把咱丢在这里,他们一旦找到玉玲珑,那可是天大的功劳”一个肥头大耳的汉子肩上扛着一把沉重的铁斧,瓮声瓮气的抱怨道。
元龙没有说话,目光不住的扫视周围,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
一个妖娆动人,极尽妩媚的女子生着一双水蓝色的眸子,她一笑如春风十里。
“猰貐,你可知道自己为何会排在老六么?”
猰貐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对排名有所不爽,但又无可奈何。
女子伸出一只凝脂般的手指,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说话的笑了起来。
“夜鸢,你除了这副臭皮囊还有什么?凭什么排在我前头,怎么样,要不要来打一架”猰貐没有好气的骂了起来。
夜鸢听他骂的粗鲁,不但没有气恼,反而笑的更艳,如同娇艳欲滴的玫瑰,一瞬间花枝乱颤。
这样的笑最易勾引人心,让人不知不觉融化成水。
但熟悉她的人就会立即筑起一道防线,因为这个时候的女人才最危险。
“你们两个难道想坏了大事?别忘了出发前大哥的话”
元龙突然开口,让两个人的气势顿时瘪了下去。
“这一次我们八人除了老三和老八留下,其他人分作两队,没有轻重之分”
“白羽城我们追查多年,若是能够窥见门径比之玉玲珑宝藏毫不逊色”
“快走吧,再往前就进山了,会更加难行”
一行人短暂停留后便朝大山奔去,这时二人才钻了出来。
“他们说的白羽城莫非也在山脉当中?”李彤云不解道。
“白羽城…还从没听说过世上有这样一座城”梁若钧摇了摇头。
“那我们?”
梁若钧望了一眼,说道:“反正都要往北走,也许殊途同归,不如跟在他们身后看看”
“不过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大漠里的猎杀者——食人魔”
“我们还是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