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将士在巨人光剑面前如同草芥,他们也只能边射边退,可弩箭根本无法伤巨人分毫。
“他只是个虚无的镜像,所以弩箭于他无用”
他没有要后退的意思,那些将士也只能拼死抵挡。
苏云瞻回头望去,似乎在等什么人的到来。
五色光华铺天盖地,将梁若钧和李彤云裹在其中,梁若钧感觉身上伤口传来的痛楚越来越轻,直到再也感觉不到,他抬起手,五色光落在手上,无形无质,却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在五色光中,他忽然有种想要放下沉重的一切,不管前尘过往,甚至不管生死,只想安安静静的躺下来,静静的睡上一觉。
他几乎无法控制这种想法,抬眼望去,看到李彤云正也望向自己,从章台馆里的第一眼开始,他们就注定了走来不易,只是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他们一直向前。
现在,他们终于有机会可以休息了。
人生一场大梦,辗转几度谁觉。
梁若钧在恍惚中醒来,他还记得在五色光出现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为了护住李彤云,他身中数箭,这些箭大多数都没有命中要害,唯有一箭透胸而过,那是足以动摇生命的一箭。
可是他这时候醒来,却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全身舒服到了极致。
他睁开眼,突然就看到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正看着自己。
“咦,你们看,他醒来了!”是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
梁若钧忙坐了起来,第一件事都是找李彤云,然后他发现李彤云就在自己不远处,还没有醒来,他们都躺在地上。
但显然这里不是他们昏睡之前的地方,身子下是坚硬的青石板,似乎是被阳光照了很久,所以才并不觉出多少凉意。
很快他就发现了刚才一直盯着自己的那个孩童,一身粗布衣衫,此刻正靠在大人怀里,而在他身后,还聚集了十多个人。
这些人都手里拿着家伙,十分警惕的盯着自己,他有种感觉,只要自己稍微有一点危险的动作,这些看似怯懦的家伙就会立即扑过来,乱棍打死自己。
梁若钧摇摇头,清理一下思绪。
“你们都是什么人,是怎么来我们这里的?”抱着孩童的中年男人壮着胆子问道。
梁若钧没有回答,他大概能想到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白羽城,但是在白羽城开的那一瞬间他只记得从门中射出的五色光芒,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看见。
至于他们到底是怎么进的白羽城,他就更加不知道了。
“快说!”男人有些不高兴了,“要是不说或者骗人,我们立马就...就打死你”
显然最后的“打死你”是用来吓唬人的,因为连他自己说出来都毫无底气。
梁若钧笑笑,尽量表现出善意,“能不能先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句话却是对着孩童说的,因为谁都知道,孩子才是世上最真诚的。
果然,孩子眨了眨眼睛,“这里是我的家啊,白羽城”
孩子的回答印证了梁若钧的想法,然后他看向男人,“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只记得...在树林之中,有人带了千余兵马想要强攻白羽城,然后就看到一个虚无的镜像出现,便有一道门开启,再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中年男人有些狐疑,仍然不肯放松手里的扁铲,他不错眼珠的看着梁若钧,想要看清他说的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梁若钧自然看得出来他的想法,说道:“我们来此也是意外,但请相信我们并无恶意,而且...我身上本有极重的箭伤,不知为何现在多好了”
“哼,还说没有恶意,我看你们就是觊觎...”
男人的话说了一半,被身后传来的几声洪亮而苍老的咳嗽声打断。
男人把话咽进了肚子里,然后低头恭顺的闪在一边,其他人也跟他一样,让出一条路来。
梁若钧望去,就看到一处酒肆前的长桌前正坐着一个老人,一身洗的发白的灰色长衫,白发白眉,正双手捧着一个长长的烟斗,一口深吸,吐出一口白云般的烟雾。
所有人不再说话,对老人的态度便如尊敬长辈一般。
老人吐了一口烟,清了清有些浑浊的嗓子。
“你的疑问我可以替你解答,正好我也有些问题想要问问,带他吃些东西后来找我吧!”
说完,老人竟全过程看都没看过梁若钧一眼,就提着烟斗沿着长街走了出去。
中年男人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按照老人的吩咐给梁若钧和李彤云带路。
当他们与城中的百姓擦肩而过时,几乎所有人都在看他们,就像是在看一种奇怪的生物,梁若钧猜想,他们这里应该很久没有来过外人了。
好在有中年男人带路,他们除了奇怪的眼神外,没有再作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可是梁若钧意外发现,这里的建筑风格还有人们的衣着与当今天下任何一国都迥然不同,这虽是一件小事,甚至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注意,但在梁若钧看来却意义非凡。
整个城似乎很大,可与东阳王朝的内城外城布置不同,这里每一处住所都简约,但看起来却极度舒适,人们除了对外来之人有较大的敌意外,互相之间都客气友好,这是在天下任何一座城里都极难看到的。
他们的脚步最后定格在了一座恢弘的大殿外,这座大殿巍峨华丽不输于皇宫,但大没有皇宫外该有的城墙,背后倚山,殿前是一处十分广阔的广场。
广场上人头涌动,也没见到任何带有兵刃的卫士。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行云流水,唯一就是有些超出了他们固有的认知。
“请问此处是什么地方?官府还是...”梁若钧想要尽可能的收集更多的信息,可问出的问题自己都感觉有些突兀。
“问陶然翁”男人一个字就回答了他。
“你们是哪里人,东阳王朝还是西凉?或者...”
“问陶然翁”还是一样的回答。
“你们在这里生活多久了?陶然翁又是怎样的人物?”
“陶然翁!”男人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而这时,他们已经站在了广场的尽头,几个宏伟的巨型石柱撑起了一座华盖,华盖里面才是大殿的主体,但他们看不见里面的样子,只能看到那个白发老人正舒服的躺在一张竹制的摇椅上,闭着眼似乎在悠然的小憩。
老人手里还抓着烟斗,烟斗里的火星忽明忽暗,冒出的烟正熏在他手上,两根手指已经熏成了焦黄色。
真是个奇怪地方,奇怪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