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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郗府打秋风

大晋衣冠 大楚刀客 4231 2024-07-06 15:19

  桓温学着刘言川的口吻,决心要教训一下心胸狭隘的老妖妇褚蒜子。

  “陛下,臣以为此计可行,太后是被仇恨遮住了双眼,而不见泰山,错过这样的机会,会留下万古骂名!”

  桓温不仅高声驳斥,而且词语诛心。

  “你、你……”

  褚蒜子花容变色,俏脸扭曲变形,煞是恐怖。

  “桓温,你大胆,敢诅咒哀家!”

  桓温毫不回避,正色答道:“臣并无诅咒之意,臣只是据理力争,据实而言,臣胸襟坦荡,不带任何偏私。”

  一句话更让褚蒜子勃然大怒,只觉得身上的肉在突突的跳,眼皮也不听使唤,眨个不停。

  可是,一时间,她又理屈词穷,说不出话。

  忠心护主的武陵王跳了出来,手指桓温,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出言不逊,敢讽刺太后。”

  “桓温,你以下犯上,该当何罪?”褚华也愤愤不平,做攘臂状。

  朝堂又争吵了起来,闹哄哄的。

  穆帝一拍御案,斥道:“够了!这是式乾殿,不是秦淮大街的酒肆,你们这般闹将,视朝廷纲纪为何物?视大晋法度为何物?把朕置于何处?桓大将军就事论事,何来的攻讦之语?何来的偏见私仇?”

  这声怒吼震住了所有人,包括唯我独尊的褚蒜子。

  “灯不挑不亮,话不说不明,朝堂议事,难免有个意见相左的。一方说可行,一方说不可,也是常事。既然诸位爱卿各执己见,那就先缓一缓,看看冉闵的动向再议。好了,今日就到这,散朝。”

  穆帝一挥袍袖,径自回寝宫而去,留下了怔怔发呆的褚蒜子。

  要搁往常,穆帝都是先征求她的意见,然后再恭送她先回寝宫的!

  从她问及和冉闵的私交起,桓温就预计,褚蒜子会横加阻拦,果然如此,事情虽未当堂成行,但自己内心已有计划,并不会耽误。

  更大的收获是,这一次朝会,狠狠的羞辱了她,叫她无地自容。

  她长年累月蛰居深宫,背后算计,暗害别人,今日也尝到点苦头,遭到点报应,希望她能收敛些,不要处处横生枝节,阻挠亲政。

  当然,桓温也有一点点泄愤之意,是要她明白,不是人人都可以肆意打压的,不是人人都可以玩弄于股掌之间的。

  走出大殿外,桓温仰头望天,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到了宫城门,早就守候在外的言川迎了上来,问东问西,得知桓温当面顶撞了老妖婆子,咧嘴呵呵笑个不停,觉得特别解气。

  “怎不见郗超?”

  “他说要回晋陵郡探望,还带走了一百卫卒。”言川回道。

  “回家探父带这么多人,这小子也学会摆谱了!”

  桓温佯嗔道,忽然一个画面闪在眼前,哑然失笑。看来他是以探父为名,行打家劫舍之实,只怕这个老财主又要出血喽。

  边笑着,边想着郗愔在府里操着算筹精打细算的憨态。

  “恩公,咱们现在去哪,回馆舍还是回府上?”

  “走,去秦淮大街逛一逛。”

  言川不解,大街要晚上才热闹,现在才是未时,有什么逛的?又不敢多问,转身跟着,还打了个响指,不远处十几个健卒随即起身,若无其事,分成前后阵,三三两两一路随行。

  桓温默默念叨着桓冲所说的地址,走街串巷,七拐八绕,视线中出现了一幢庭院。

  这是一出两进的院子,占地不大,装饰一般,外墙也陈旧些,不过位置很好,闹中取静,距离秦淮大街闹市还有夫子庙学宫均不甚远。

  言川见他四处打量,不知何故,还以为是要赁下这家宅子,开什么买卖。

  细细看来,又不像,哪有桓温这样偷偷摸摸扒墙窥隙的租客?全然是一副贼偷的行径!

  只见桓温来至正门处,透过门缝,想偷眼观瞧,奈何有影壁墙阻隔,什么也看不见,但却能听到院内有话语声还有读书声。

  他彷徨无计,忍耐不住,便真像做贼一样,绕至巷口处,示意言川蹲下。

  言川完全懵了,不知这是要唱哪一出,只得乖乖蹲下。

  桓温踩着他的两肩,言川慢慢站起身,桓温顺势一纵,攀上墙头,向内张望。

  循声望去,只见一丫鬟打扮的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旁边案几上放着几盒点心,不安分的手,不停拿出一些塞到嘴里。而院墙下,开出一个不大的菜畦,里面泥土稀松,应该是刚刚打理过。

  一个妇人正在一旁专心致志的播撒,样子像是在种菜。

  “公主,歇会吧!”

  “快了,快了,一会就好了。”

  桓温很惊讶,这家主仆俩怎么掉了个儿,丫鬟很惬意的躺着,吃着,而主子却在忙着农事。

  而主仆二人不曾发现,她家的老爷正在费力的扒着墙头偷窥。

  而让桓温更觉诧异的是,桓熙从屋中走出来,手里竟然抱着一本书,边走边摇头吟诵。

  他在纳闷,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家人都非同往日,大相径庭。难道有了什么变故?或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过,奇怪虽奇怪,但桓温内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以往的南康不是这样的,她连韭菜和麦子都分不清,活脱脱一个不事稼穑五谷不分的皇家公主,如今却亲手种上了菜,变得贤惠懂事。

  儿子从来都厌倦书本,专一游手好闲,好逸恶劳,现在却在认真读书。

  如果能早些这样,何至于现在夫妻情同陌路,父子冷若冰霜?

  桓温默默的注视着,心口一阵酸楚,心疼起南康。

  从娇生惯养,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的堂堂公主,能像今日这样自食其力,其中经历着多少往事?

  是对自己彻底失望了而抛却了昔日的夫妇之情,还是她真正看清了从前一直误信的褚蒜子的真面目,从而选择了离群索居,隐于这静寂的孤院之中,独自陪伴着儿子。

  为夫为父,桓温扪心自问,自己一直都在努力承担着这份责任。

  但南康处处向着褚家,向着庾家,还几次向他们通风报信,害得自己身陷危地,故而夫妻情感逐渐疏远了。

  直到在荆州,桓玄险些中毒夭折,自己扬起的一巴掌彻底结束了十多载的夫妻情谊。

  是自己的耐心不够?还是付出不够?

  桓温琢磨着,思索着,觉得都不是!

  若是寻常的人夫人父,白日挣些家用,晚上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享受天伦之乐,照样其乐融融。

  可自己不是寻常的人夫人父,而是怀揣理想,胸有大志的雄杰,要为家国,为苍生慨然请命征战沙场的豪侠。

  自己要做的,是为了能让更多的妇人和孩子享受眼前这样的宁静!

  从被叛军流民裹挟北上,就注定自己这辈子是回不到寻常的百姓之家,注定自己成不了这个小小庭院中的主人!

  这样挺好!

  桓温压住想要进去的冲动,彷徨良久,最终决定,还是不要打破这种氛围为好。而且,里面的人未必欢迎他。

  他轻轻擦拭了眼角的清泪,只觉双臂发麻,想松手下来,却听到了桓熙的一句问话,让自己心生疑虑,担忧起来。

  “娘,今日天还未亮,孩儿又听到院子里啪一声,是不是又有人给咱家送钱送粮来了,到底是谁这么好心呀?”

  “娘也纳闷,咱们在这又没有熟人,再说也没人知道咱住这里,究竟谁老是来送吃的送用的,也不留个名姓?”

  桓温屏声偷听,见再无下文,便跳了下来,心情沉重。

  “言川,你告知铁汉,让他得空时,派两个兄弟留意这宅子,不要让人伤害到他们!”

  “恩公,这里住的是何人,干嘛要咱们保护?”

  “是南康母子!”

  刘言川一听,张大了嘴巴,难怪桓温眼里还有余湿,他还是割舍不下这对母子。

  而桓温心里,是对那个常常来送钱送粮的人产生了兴趣。

  他究竟何意?是善是恶?

  老实单纯的南康不会上当受骗吧!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直到后来,铁汉他们终于查访到,送钱送粮之人竟然会是销声匿迹多年的他……

  “爹,孩儿来看你老人家了!”

  郗超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给父亲郗愔请安。

  “超儿,快起来,让爹看看。”

  郗愔对家中独子嘴巴上很凶,内心里却疼爱有加。

  “怎么?看起来比爹爹还老,是不是桓温那厮给你苦头吃了?爹找他算账!”

  “爹,你说啥呢?大将军对孩儿好着呢!孩儿跟随大将军东奔西走,餐风露宿,当然要吃苦受累,哪像爹爹无所事事,自在快活,越来越年轻了!”

  “你小子,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说吧,又遇到什么难处了?”

  郗超便把桓温这两年的经过说了一下,最后直奔主题,想要借些钱,充作军饷。

  “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喏,给你。”郗愔解开随身携带的钥匙。嗔怒道。

  “库房在哪里,你轻车熟路了,要多少,自己走时去取吧。”

  “还是爹好!”

  “唉!爹爹是一个铜板掰作两瓣,省吃俭用。你倒好,挥金如土,真是一个败家的玩意。”

  郗超陪着郗愔一起用了中饭,便急着要赶回去,连一宿都顾不上住,郗愔也不强留。

  “爹,孩儿告辞了,你老当心身体,多保重,孩儿下次来看你,又不知何年何月了。”

  “好了,咱家的超儿现在好歹也是征西幕府的府椽,公务繁忙,爹能理解。不过,你是文臣,不善战阵,记得不要逞能,要远离疆场。爹就你一个儿子,将来还要靠你养老送终呢。”

  “爹,你寿比天齐,别早早就胡思乱想。”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你没听过吗?而且,爹爹还不是神龟。别的,爹爹也不要多嘱托,还是旧调重弹,再啰嗦一句。”

  “爹爹请说。”

  郗愔幽深莫测道:“超儿,对于你桓温叔叔,你要十分当心,爹怕他剑走偏锋,把你引入歧途,到时候悔之晚矣!”

  郗超一惊:“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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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公子郗愔不善军政,却自诩识人,或许正是因为年轻时和桓温相处日久,让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究竟桓温今后会不会是他想象的那样,他又会如何应对,且请关注,且请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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