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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功高成怨府

大晋衣冠 大楚刀客 4374 2024-07-06 15:19

  孔氏的寿宴,桓温对南康失望透顶,而康帝也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怎么样?”

  “怎么样?陛下怎么样?”

  皇帝寝宫,何充、司马昱、司马晞、褚裒等人环列左右,焦急的望着太医,七嘴八舌。

  “陛下脉力微弱,气若游丝,已然两天水米不进,应该是大去之状。诸位大人,恕微臣直言,准备国殇吧!皇后娘娘,臣等无能,医术不精,难有回天之力。”

  褚蒜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众太医慌忙退下。

  褚蒜子桃腮上泛起忧愁。

  “诸位大人,本宫紧急召请,一则是陛下危殆,让诸位再睹天颜。二则要商量一下新君登基之事,当然登基之前,还有一桩要事须早日定下来。”

  众人便知是官职任免事宜,按惯例,官员尤其是关键职位,都是在朝下紧锣密鼓的斟酌较量,朝上只需装模作样的宣布即可,很少有在朝堂上当廷辩论的。

  自古以来,人权和财权是统治者最有力的两手,手中有了乌纱帽和金银,谁还不为主子卖命!

  而最为关键的是庾冰兄弟空出的两个职位。

  尚书仆射仅次于尚书令,类似于副职,朝廷官职序列中高高在上。

  而荆州刺史在朝廷州郡中和扬州刺史并列,长官品秩相同,实权却远远高于其他州郡,但是现在被庾爰之占据。

  就像是雪山顶上的一株雪莲,人人皆想采摘,然而旁边有毒蛇猛兽环伺,谁也不敢染指。

  众说纷纭,各抒己见,表面上据理力争,背地里刀光剑影。有公心,有私心,有明争,有暗斗,吵个不停。

  何充此前已和司马聃讨论过桓温的任命,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司马昱临阵倒戈,既想邀功,又怕褚蒜子算旧账,想争取庾冰的官职又不想失去当下的职位,左右为难。

  而窝囊的莫过于司马晞,立储之争后,他一直追随褚蒜子,最后却被别人摘了桃子,失去顾命大臣的荣宠。

  但他的底线是恢复中军的控制权,一心梦想褚裒交出卫将军权力,可又不敢明目张胆针对褚裒。

  褚裒原本不想来,自己没有资格,但褚蒜子三番五次敦促,才勉强答应。即将贵为太后之父,皇帝外祖,当朝第一大后族,自然也有说话的资格。

  而在这种争论中,说话的资格就是争权夺利的资格。

  褚蒜子气定神闲,看着他们激烈的争论,自己心里早就有了打算,争吵到最后就是相互妥协。

  最终军政大权的安排,是需要自己点头同意的,这就是临朝听政太后的权力。

  可惜,他们忘了,皇帝还没有咽气!

  可是,在褚蒜子的心里,皇帝已经死了,她迫不及待的尝尝摄政太后这副权柄的美味。

  更为凄惨的是,最最尊贵的储君司马聃也被众人冷落在一旁,孤独的坐在御榻之侧,无助的望着他的父皇,指望着能有奇迹出现!

  奇迹真的出现了!

  康帝突然睁开了眼睛,炯炯有神,看着司马聃,嘴巴也张开了,一翕一张像是有话要说。

  “父皇醒了,父皇醒了!”

  司马聃连叫了几声,褚蒜子才和众人走过来,围观在御榻旁。

  康帝吐字清晰,话语连贯,念叨道:“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褚蒜子心想,这应该是回光返照,赶紧凑上前,悲切道:“陛下,别扔下臣妾,陛下,快些好起来吧,呜呜!呜呜!”

  她的祈福像是一道催命符,片刻工夫,康帝嘴巴闭起,眼神暗淡无光,面如死灰!

  接着,“呃,呃”的喘着粗气,他奋力的伸出右手。司马聃慌忙伸手握住,一阵冰凉,寒彻肌肤。

  康帝紧紧攥着儿子的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只有眼睛还不肯闭上,定格在儿子的脸上,满含深意。有欣慰,有担忧,有不舍,或许还有诅咒……

  桓温得到消息时已将近二更天。

  “砰砰砰!”

  响起急速而带有力道的敲门声,桓平将何充引至书房。看何充脸上的悲戚之状和忧心之色,桓温就猜出了八九不离十。

  “圣上驾崩了!”这是何充的第一句话。

  “圣上!”

  桓温止不住痛哭流涕,康帝比他还小几岁,大晋多事之秋,怎么就早早离去了,将尚未成年的儿子撇给了褚蒜子。

  “储君的意思,你任荆州刺史,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是何充的第二句话。

  “我?去荆州?”

  桓温虽说有了离开京师的准备,却万没想到会是去荆州!

  何充不予理会,语重心长的来了第三句话:

  “朝廷暗涛汹涌,荆州龙潭虎穴,是离开漩涡还是独闯潭穴,自己妥善思虑,尽快回复本官!”

  说完,便称明早还要筹备丧葬事宜,起身离去。

  “大人稍候,晚辈送送你!”

  桓温亲自驾车,送何充回府,一路上说个不停。

  此时的皇宫内,黑夜已经拉开了大幕,将宫城遮裹在无边无垠的黑暗之中,而城内的主宰褚蒜子已经露出了獠牙

  康帝生前的道宫内,香案上烛影摇红,兽炉中烟雾缭绕,两个童儿心无旁骛,还在专心致志的烧着符箓,口中念念有词。

  “砰”一声,门被踹开了,闪进来几个黑影……

  真正的挑战来了,这或许也是机会,自己要静下心来,权衡利弊,斟酌优劣。

  究竟何去何从?这个棘手的问题在考验着桓温!

  桓冲很不服气,他劝桓温仔细考虑一下。

  荆州远离京师,古来就是蛮荒之地,朝堂有何动静,荆州要两日后才能知悉。看似重用,实乃放逐。

  他大哥立下鼎天奇功,朝堂不厚赏也就罢了,官复原职应该不在话下,为何要遭此委屈,贬斥千里之外?

  桓温却道:“可何充大人的言外之意,他似乎很赞成,而且是和储君商量过的,虽然说是先征求我的意见,然后再做定夺,但估计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

  “凭什么?”桓冲急道。

  按理,何充大人对他大哥颇为信赖赏识,可是荆州除了地僻,还有更紧要的一条。

  庾爰之占据着荆州,麾下数万大军,他岂肯放下刀枪,甘心退出?

  这个才是问题的关键,也是桓温的为难之处,朝廷总不能派兵去夺下荆州再交给他。

  桓温担心,如果应了这差事,那褚蒜子兴许会让他自己想办法,替朝廷夺下荆州!

  可是,自己拿什么夺?靠言川的两三千人马?这分明就是一个烂摊子,一个烫手山芋!

  桓温拿捏不定,这种隐秘之事,是何充悄悄透露给自己的,目前尚未公开,不便召集袁宏他们一道谋划,只能三人悄悄合计一下。

  “言川,你也说说!”

  刘言川抓耳挠腮,嘟囔道:“桓冲这些大道理俺大老粗也不明白,俺说不好。总之,你说去哪,俺便去哪。”

  “让你说你就说,粗话我也想听!”桓温瞪着眼睛。

  刘言川见此,乖乖就范,一番粗人粗语,点醒了混沌迷蒙的桓温。

  “恩公,俺是这样想的,荆州是门户,既毗邻成汉,又接壤大赵,三国交界,迟迟早早要发生战事,俺觉得战场的杀戮总好过朝堂的血腥,也更适合恩公。”

  桓温兄弟俩同时点点头,表示认同。

  “恩公,你想一想,你在京师这几年,不是遭排挤暗杀,就是浑浑噩噩一事无成,而你在芒砀山练兵,在琅琊郡安民,多有成就!还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桓温一边注视着他,一边用双手使劲在身上掸着什么。

  “大哥,怎么啦?”桓冲问道。

  桓温笑道:“你瞧瞧他,一个粗人,学什么文绉绉的,只好掸一掸满身的鸡皮疙瘩。”

  逗得二人咯咯笑了起来。

  “嘘!说!”

  刘言川压低声音道:“荆州天高皇帝远,咱们在那里全力经营,手中有了兵马,管他什么庾家,褚家,今后看谁还敢欺负恩公!”

  话糙理不糙,这句话像上次一样,又打动了自己,但怎么隐隐有一丝寒意!

  桓温右手食指又习惯性的揉按着太阳穴,来回踱着步,思索着。

  上次三人在争论是否自己要纳妾时,言川就坦言自己动辄得咎,重要的一条原因就是自己太隐忍太畏缩。

  说得很有道理,一味的隐忍退让,处处示弱不一定能赢得这些门族的尊重。

  当初王敦大肆杀戮时,不少门户大族暗送秋波投怀送抱,说明他们也是欺软怕硬之徒,色厉内荏之辈。

  在芒砀山,数万精锐的赵人拿自己没辙,自己回归建康,却处处受制屡遭打压,毫无还手之力。

  奇怪的是,建康又畏赵如虎,这个循环太突兀,这个链条太荒谬,而桓冲和言川揭开了其中的症结。

  和南康这样的皇族本非一路人,根本走不到一起,自己的依靠是一无所有的乞活军,还有苦难而淳朴的百姓。

  他们对社会的不公和世道的混乱更有切肤之痛,更有意愿改变带来这些不公和混乱的土壤。

  他们与我的志向不谋而合,他们才是我桓温实现雄心抱负的基础!

  如果到了荆州,能顺利拿下庾爰之,再有了乞活军这个铁打的家底。

  接下来,他会苦心孤诣,磨砺爪牙,让自己强大到足以战胜任何阴谋和奸邪,不正是完成成皇帝和芷岸的交待,也是实现桓家和自己的宏愿所在吗?

  这几年呆在京师,不仅毫无进步,一事无成,反而连原有的东西都渐渐失去,直至成为一个孤零零的驸马身份。

  再不振翅,连驸马这个招牌都要失去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闯龙潭,安得蛟龙!

  “桓冲,言川,我决定了!”

  康帝既崩,司马聃榻前即位。

  葬礼完毕,多年前明帝覆床掩面的魔咒再次沉滓泛起!

  说什么司马懿父子以残忍的杀戮和卑鄙的伎俩篡夺了曹氏的江山,子孙后代遭到曹氏的诅咒,因而大晋的君主无一善终,不是英年早逝就是享祚不长。

  尽管褚蒜子和朝廷众臣一再辟谣,称明皇帝和成皇帝是被奸人庾家有意毒杀,与魔咒无涉,但细思之下,包括康帝在内,确实没有逃脱出这个魔咒。

  终究,这道魔咒如同一柄横在皇城之上的无形利剑,横在朝野臣民心头的一个阴森暗影!

  年少即位的穆帝将来会是哪一种结局?

  他能否会逃过这样的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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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帝当政,褚蒜子摄政,桓温的命运又将如何呢?期待您的关注,盼望您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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