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见贼人远去,连忙跟了上去,一路上不停的反思内心疑惑,随口问林如意:“女侠,究竟何人要取我性命?我一个杭城小罗罗,都未曾出过远门,在杭城也是安分守己,根本未曾与人结仇。”
“安分守己”四个字还说的特别勉强。
“我也不知道。”
“那你刚才为何说‘这还用问?’”
“我说了吗?没有啊,是你听错了!”
沈毅翻起了白眼,自己已经算是无赖了,想不到堂堂一代女侠也能耍赖。
“刺客说丞相,是何人?这个你肯定知道,别耍赖啊!”
沈毅说完,做了一个无敌的手势,惹的林如意阵阵笑。
“你说丞相还能有谁?我晋国就一个丞相,是当朝丞相杜宇。”
“你是杜丞相的贴身侍卫?”
林如意看着沈毅那滑稽的样,忍不住笑,可也佩服:“你居然一点都不惊讶?”
“惊讶什么?我一个平民百姓,对我来说丞相和知县都没什么区别,都是官而已,还高高在上自以为是。我就特别不喜欢这样的人,总以为自己权贵,百姓皆是蝼蚁,肆意掌控他人命运。我告诉你,每个人生来平等,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林如意一听,虽说在理,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无法理解沈毅那些长篇大论,更不懂什么叫人生来平等,只是隐隐感觉他说的对,师傅曾经也如此说过!
思索间,二人已经赶到南城门。
沈毅遥远就看见父亲领着一队人在城门上与贼人对峙,有父亲守城,他内心安定不少。
可仅仅片刻,城门上一群人骚动,城门内来了数个木筏,上面绑着几个百姓。
沈毅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沈坚、沈璐还有大太太,另外居然还有自己最喜欢的邻家女子林婉儿。
为首的木藤一隔空喊话:“怎么样?人都到齐了吗?”
门内木筏领头一听,当即回应。
沈毅抢压着内心的愤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木藤一必定要以此要挟父亲。
一边是杭城的百姓,一边是自己的家人,孰轻孰重,对于一向重情重义又疼爱百姓的沈弘,熟难选择!
木藤一微微笑着,故意给足了沈弘时间。她笑得特别阴暗。
“沈弘,当年你用离间计挑拨我军主帅,害我夫君惨死,今日我便要让你尝尝丧失亲人挚爱的滋味。大丈夫立于世,当无愧于心,无愧于民。如今两条路摆在你面前,要么乖乖投降,保自己家人一命,可城内的百姓我就不敢保证了。另一条么,自然是做好收尸的准备,你我拼个你死我活,看我能不能破城!”
该来的总会来的,沈弘早已料到,木藤一是铁了心要报杀夫之仇!
身边的将士早已四分五裂,气势低落,都是有家室的人,木藤一把他们跟沈弘放在了对立面,就像当初他离间木藤一的夫君,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沈弘的选择便是身后将士的选择。
沈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此时的沈弘面对的是道德和自私、仁义和忠孝的两难境地。
唯一庆幸的是,木藤一等人沉浸在即将胜利的喜悦中,自我放松,未曾意识到身后沈毅和林如意。
林如意笔直着身体,一身黑衣立在沈毅身边,淡淡的问:“沈将军在城上挣扎,你不去上阵杀敌,在此地袖手旁观?”
沈毅无奈的说:“此时上前,虽说能有出其不意之效,但对方人多势众,你我二人单枪匹马。。。”
“不是你我二人,只是你,不是匹马,是木筏。”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们此时冲上去,虽能杀他一二,与大局无利,还可能赔进去。不如躲在暗处,司机营救城内木筏众人,解父亲的燃眉之急,也能稳定军心。”
“在理!”林如意依然无动于衷。
沈毅一脸的无语:“都这个时候了,还分你我吗?大敌在前,这帮贼人挑衅的可是我们晋国的威严,你身为晋国子民,怎么能坐视不理?”
“梁郡守尚且丢下沈将军一人对局,何况我等平民?”
林如意一副死活不出手的样,斜眼目视着沈毅,完全是吃定了他的感觉。
林如意的话倒是提醒了沈毅,两军对峙良久,城内贼人都已压着人质前来扰乱军心,为何身为郡守的梁大人梁父母官,至今都尚未带领衙役前来助阵。
时间紧迫,沈毅来不及细想,机会稍纵即逝。
城内贼人等着首领下令,渐渐的失去了注意力,四处张望,看押百姓之人也渐渐松弛。
沈毅敏锐的察觉机会已经来临,他当机立断对林如意说道:“你我虽素昧相识,你却已经救我两次性命,本确实不应该要求再三,可如父亲有难,我自然得相助。女侠你若能一同前往营救我亲人,在下感激不尽,若是不然请自便。”
说完,沈毅驾着木筏,悄悄的溜到了城门西侧的破墙,那里有一个被水患冲破的缺口。
林如意高高立在树枝头盯着沈毅的身影,心有着实无奈,骂了一句:“天底下居然有此等厚脸无耻之人!”
随即一跃而起,朝沈毅而去。
人算不如天算,贼人习惯海战,沈毅仅仅跳上一条木筏,斩断捆绑沈坚的绳索之后,便陷入了苦战。
木藤一镇定自若,及时反应,挥手示意各个小分队,大举围攻。
僵持的局面恰因沈毅的一个营救行动而打破,沈弘艰难的抉择如今也无需再管,能守得住再说。
城内沈毅、沈坚两兄弟血战数十个贼人,背后站着被绑的沈璐和大太太。
林如意只是负责清除威胁到沈毅生命之人。
无论别人如何,沈毅管不着,但这几个人他必须救下来。沈璐从小就呵护着他,在家中就属于沈璐最亲,大太太虽说并非亲生额娘,平日里也常常压迫沈毅,细小之事沈毅都记得,可毕竟大太太是父亲的正房,与父亲携手之人,怎么也不能让父亲伤心。此外最重要的,还有心爱之人林婉儿。
沈弘在城墙上苦苦支撑着,率领着气势薄弱的众老兵缩成了一个小的防护圈。
贼人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很快就占领了城墙各个墙头,攻陷了城门。
守城者誓死抵抗,此时若失,便再无还手之力。
可终究寡不敌众,防护圈越来越小,沈弘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倒下,最后只剩下重伤的沈弘。
木藤一走上城墙,愤怒的看着沈弘,本想今日兵不血刃拿下杭城,却被沈弘破坏了计划。
“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木藤一拔起剑就往沈弘身上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沈毅跃上城墙挡去了这一剑。
可无奈,一人一剑,怎么能在万剑之下护得一个重伤之人安全。
沈弘自知命不久矣,强撑着在沈毅耳边留下一句话:“小心梁郡守!”
说完便朝木藤一扑去,被淹没在人海之中。
沈毅不明何意,可来不及抓住沈弘的手,眼睁睁看着他被众剑刺中,击落城墙,溅起一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