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林如意再次正大光明踏进沈府,便是依丞相令要带走沈毅,却发现沈太太不听自己的警告,依旧没有告诉沈毅真相,内心顿时杀心起。
大太太连忙致歉,实在不忍心的说着:“林女侠,此事乃在下的不是,与毅儿无关。”
“其实,你并不是沈弘之子,你乃当今丞相之子,杜毅。”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震晕了沈毅,他无助的看着大太太,希望从她口中说出不是。
可事与愿违,大太太理解沈毅的感受,这也是她一直隐瞒的道理。
“毅儿,姥爷去世那天他就想告诉你。前一天他收到了丞相的书信,说可以让你入京了。可你父亲知道汴京的危险,不如在杭城多活几年,平平安安。他总在说服自己不要你深陷困境。第二天早上,他本想将此事告知与你,可无奈贼人侵犯,来不及诉说。可谁知他这一去不复返。”
沈毅细细回想着当初的情形,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走进父亲书房时,父亲一脸的严肃,那种不同往日的严肃,更像是纠结。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话,那句“为父有要事相商”,难不成便是这事。
难怪沈毅总觉得父亲对自己特别的宽容,不管犯什么错,父亲总是一笑置之,家里什么是都让大哥让着自己,总说“做哥哥的哪有不让着弟弟的道理”,其实也只是一种呵护。
“不会的,林如意,你这是胡言乱语。我生在沈府,长在沈府,怎么可能与丞相有关此等关系。”沈毅说的十分平静,也十分坚定,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第二个家,沈府便是自己的家。
林如意大怒:“杜毅,别以为你是丞相之子便可随意诋毁。我们行走江湖之人,最重要的便是信用,哪有说谎之理,更何况如此荒唐的理由!”
“你是尼姑吗?还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林如意拔出剑就刺,“老娘宰了你。”
心烦意乱的沈毅压根不闪不躲,直面林如意的剑,他知道林如意绝对不敢刺他。林如意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既然丞相召唤,入了京便能求证,没有必要冒险。
沈璐大叫一声,双手捂上了眼。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无数次看“透”沈毅,一丝不挂,还给他洗澡,玩耍,瞬间脸颊通红。刚才还在跟沈毅争论,姐弟间,还怕被看?可回头一想,内心却涌现出不一样的情感,不是姐弟,倒也有另一种可能。
林如意以为沈璐心系着沈毅,不忍看到沈毅被刺,心中醋意大发,一失手,真的将剑刺进了沈毅的肩膀。
只听沈毅一声惨叫,血流不止。
好在林如意及时反应过来,收住了剩余的劲道。
伤口不深,破了些皮。
第一个冲上来的还是沈璐,在她心里,除了父母,没有人能比沈毅重要。
林如意愣愣的看着,她第一次感觉自己手足无措。一个堂堂四大神剑,面对一个只见过几面的男子,居然乱了心。
沈毅盯着林如意,质问:“你真下得了手啊!”
“这,这是对你的惩罚!”
说完,从胸口掏出一个锦囊,再一次扔到沈毅的脸上,和上一次一模一样。
丢下一句:“这是丞相给你的信,明日我在府门口等你。”
转身飞身一跃,腾空离去。
留下沈璐紧紧抱着沈毅。
沈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异常的静。
翌日,府里少了两个最活泼的人。
沈坚有些惆怅的站在花园里发呆,沈毅还在的时候,他总是想方设法跟他斗。比武场上较高下,沈毅练习十遍,他就练习二十遍,沈毅跑十圈,他就跑二十圈。小时候背百家姓、背千字文,不管如何,都要比沈毅多背一句,就为了能在父亲面前留下好的印象。哪怕是为了后院的泥巴,也会争个高低,较个长短,非要压一头。沈毅总是劝他,亲兄弟,相煎何太急。那时候沈坚似懂非懂,大户门第让他懂得只有得势方能站稳。可是父亲总是偏向沈毅,如今才明白,原来如此。
回想起来,沈坚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曾经一度担心自己这个哥哥的位置,能否顺利继承家产,哪怕是沈毅不止一次的表明不会争夺,该是哥哥的就是哥哥的,他这个弟弟绝不二言。
可那又如何,论聪明才智,沈坚不如沈毅,论名声威望,沈坚更是远远不及,唯有那个可怜兮兮的武艺,略高沈毅一筹。在父亲眼里,却显得一文不值。
贼人入侵杭城那天,当沈毅冒着生命危险单枪匹马来抢木筏救他们的时候,沈坚恍惚感觉到自己内心的一丝愧疚,他以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向来孤傲,看不起来路不明的沈毅的大太太,先前没少折磨沈毅,故意刁难、区别对待,自那以后,也转变了心态,放下了心结,教育沈坚没什么可以争夺的,活着才最重要。
可那又如何,沈坚就是不服气。整个杭城只知沈家有公子沈毅,却不晓嫡长子沈坚。后来的塘江治理,更是让百姓和全府上上下下都以沈毅为主,沈坚每天都充斥着压迫感,失落感,总感觉属于自己的东西正在一点点流失,再也找不回来,似乎自己成了这个府上最无关紧要的人。
那会,沈坚总想方设法阻挠塘江治理,破坏沈毅的形象。正好有一个陌生人告诉他,能够一击必中,让沈毅让出家主之位。
沈坚犹豫再三,终究挡不住家主之位的诱惑,加上从小就被压一头,不服气,正好借这个机会。
正值塘江分流封堵,水中打桩的关键时期,那人指挥着沈坚,暗中在木桩上动了手脚,引发封堵溃败,差点冲走了下游施工的百姓。幸亏沈毅发现的早,抗下了所有的错,之后每次封堵,沈毅都会亲自下河。
沈坚一边庆幸没伤到平民,一边又悔恨没能成功,他总以为没人会知道。可沈毅离开那天,给他留了一本自己编的书,还有一份信,书里面记载了塘江治理的点滴,信说了期间趣事,其实他都知道,只是不说。
是沈毅教会了他做人的道理。
沈坚翻着手中的书,嘴角微微上扬。得知沈毅并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他如释重负,没有人会再无他抢沈家,可后来细想,五味杂陈。
沈毅走的时候,给大太太磕了头,说:“娘,你永远是我的娘。”他做了发夹,带弹簧的发夹,大晋唯一。
大太太平静的接过发夹,吩咐了下人好生准备,离开前淡淡的说了一句:“汴京乃是非之地,当初你父亲不愿意你上京,就是先想你远离是非。真是命中注定,你自己小心,不想待了就回杭城。”
转身的一刹那,泪水便止不住的往下流,曾经厌烦的一个人离去,不是高兴是悲伤。她第一次听沈毅喊她娘,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触动了她内心的那根紧绷的弦,扣开了心扉,手中的发夹不知不觉被泪水浸湿。
沈毅带着微笑和坚定的意志出发了,无论如何他也得去了结此事,刺客都已经找到沈府来了,治水期间差点连累沈璐和大太太,好几个下人因此受伤。事因自己而起,终究要因自己结束,还沈府一个太平。
除了寻常衣物,还有娘留给沈毅的那一个玉佩,其他沈毅都没有带。沈毅觉得沈府就是自己的家,落叶总会归根的,他还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