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夜深人静。
沈毅总能梦到自己在奇怪的房间里,明亮如镜,恍恍惚惚,周边空无一人,眼前不停的播放着一个古城市的全貌,繁华鼎盛,却遭遇江水泛滥。他夺路而逃,本就是胆小之人,却找不到出路,四周就像是无穷的边境,近在咫尺,实则遥在千里,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洪水吞没了整个城市。
梦惊醒,疲惫总能让沈毅满身大汗,有时候他也分不清梦和现实。
每每听到呼喊,沈璐便带着几个下人一路小跑进了沈毅的卧室。
现在沈毅比任何人都重要,他不仅仅是沈家的支柱,更是塘江治理的关键。
只是沈毅不喜欢有下人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总觉得人人平等,自己有手有脚,为何还要人来伺候。更重要的是,好歹得有个隐私,也方便林如意进出。
见到沈毅浑身湿透的样子,沈璐一点都没有害羞,更没有要回避的意思,而是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下人给沈毅沐浴更衣、更换被褥。
沈毅起先还反抗,嘴里总是说:“姐,男女授受不亲呀,我洗澡的时候好歹回避一下。”
沈璐总是翻着白眼,调侃:“你我亲姐弟,儿时毅儿光着屁股在后院玩泥巴,也是我这个做姐姐一旁盯着,洗漱也是我来安排,如今长大成人反而不乐意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给沈毅试水温。
沈毅无奈,只要乖乖就擒,可嘴上依旧不饶人:“我这样不是被你看光了呀。”
“又不是第一次看!”
“我。。。”沈毅也无语,自然就接受了。
泡在木桶里,沈毅触景生情,想起自己内心最牵挂的那个人,总是言不由衷的问沈璐:“姐,你说东倭贼人也是人,为何屡要侵犯杭城,自己努力工作难道不好吗?”
“若是每人都像你如此,世间便再无战事,百姓也安居乐业。”每每到此,沈璐知道,自己的弟弟又想起了林婉儿。
在沈毅的脑海中一直坚信,婉儿一直活着,没有什么比活着更有希望。
沈璐不免伤感,岔开话题:“塘江工程已经基本完工了,快两年了,总算是熬出天日了。你如今可是杭城的宝,更是周边郡县的宝呀,听人说扬州太守要来好好谢谢你。”
“塘江水利工程能成功,离不开四郡的百姓,只有他们的鼎力支持,才有如今的成就。”
“关键还是托二公子的福,我们这一分田的杭城,也能成为富饶之地了。”
身边的丫鬟倒是机灵,说了沈璐想说的话。
“我只是出了个主意。”
“二公子才华横溢,又是我们府的当家,自然是最受欢迎的了。”
“云婷姑娘,这话可不能说呀,会引起误会的。沈府当家是大太太,大哥大姐都在,我这个弟弟只是出一份自己的力。”
此事不可取,连府里的人都把自己当做了当家,哪还有自己愉快自由的人生,沈毅最讨厌身不由己,命运当自己做主。更何况有大哥沈坚在,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得想个办法拨乱反正。
卢云婷嘻嘻哈哈的闭上了嘴,她知道沈毅并不会责备她,多是教导。两年前她被沈毅所救她,顺势便留在了沈府,其他人都在笑她不知一进侯门深似海之理,更何况进一个被遗忘的将军府。进来以后她才知道,世界上也有叫做公平的地方。
沈毅用手指了指卢云婷,示意她不可再胡言乱语。
卢云婷吐了吐舌头,一路小跑出了房间,可爱极了。
恰逢门外跌跌撞撞的进来一人,与卢云婷撞了个满怀。
“身为将军府的人,遇事为何还如此慌忙!”沈璐有些生气,这些下人总让她不省心。
下人上气不接下气,也顾不得分说,忙跪地:“二公子,门外来了很多人,说让你接旨。”
沈毅皱了皱眉头,心想该来的总归会来的,躲是躲不掉的,只是想不到还与圣上有关。他平静的擦干身体换上衣服,吩咐道:“叫上大太太,大公子,到门口接旨。”
沈府门口热闹非凡,这两年来,沈府一直被尊为公正严明的公堂、为民治水的圣地,多少百姓有愿意在沈府门口做生意,有着沈府的依靠,不怕地痞流氓骚扰,也不用担心交易的纠纷,自有沈府决断,加上今年粮食大丰收,百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粮食,杭城的粮仓已经装满,百姓也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此刻沈府门口,稀稀散散咧着几个骑马之人,一身黑色,背后是哪些稀奇古怪的兵器,乍一看像是山间异能人士。
为首是一个女子,不等沈毅出来迎接,已经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沈府。
“原来是林女侠,沈某有失远迎,罪过罪过。”沈毅嬉皮笑脸,手里端着几个甜品,乐呵呵的递了上去。
“你倒是还记得我喜欢吃你家的甜糕啊。”林如意虽然假装怒气,听得出来,内心是甜的。可回过头来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你怎么知道来的一定是我?”
“我们这弹丸之地,除了你林女侠记得外,还会有谁记得呀?”
“你可别大意,记得你的人多的事,路上还遇到两个人。”
“哦?然后呢?”
“遇见了就顺道解决了呀。”
沈毅看着林如意轻描淡写的样子,内心有些瘆得慌,一个女子,对于杀人之事信手捏来,平静如常。
“干嘛,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看妖怪似的看着我,我就是干这行的,不服?”
“不敢不敢!”
林如意得意的看着沈毅,嘴中还吧唧吧唧吃着甜糕。
“那还差不多!”
匆匆赶来的沈坚和大太太,沈璐一脸懵逼的看着沈毅与眼前这个陌生女子调侃,似乎很熟悉,又似乎陌生。
“这位是。。。”沈毅突然间不知道如何介绍,杜丞相侍卫?可她从来就没有承认过,自己的救命恩人,又似乎对自己充满敌意,最后只能呵呵的笑一声,说,“这位是林如意,林女侠。”
沈璐三人尴尬的陪着笑,打个招呼做着自我介绍。
林如意满意的点点头,笑嘻嘻的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
沈毅不得不陪笑:“不知林女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刚听府里的人说,让我来接旨?”他把“旨”这个字说的特别重,担心府里人传错意。
“你以为我愿意来?要不是丞相令我今日必须带你回汴京,我才不来呢。只不过并非圣旨,乃丞相令。”
沈毅松了口气:“丞相之意在下两年前就已经领会,如今塘江治水尚未完成,此时离去,颇有些不如人意。”
“哪那么多废话,先前我已经禀报过,丞相仁慈,念你心怀百姓,方才答应且缓征招。如今治水成效已现,百姓已安居乐业,丞相召唤,你还有何推辞?再则,此次入京不仅是丞相令,更是大晋国的需要,需要你这样的水利栋梁。”
这么说来,还真是圣上的旨意,沈毅内心嘀咕着。
“你的意思大晋有更需要我的地方,大晋需要一个水利大工程?”
“是,打通汴河,怀河,从汴京,临淄,赤溪,直至杭城塘江,东入大海,建立南北水路交通联系,肥沃两边疆土。”
“可晋国水利能人当属程元林程老,其他能人异士不止我一人,为何要选我?”
林如意抬头看了看大太太,问道:“怎么,你还没跟他说过。”
那种眼神透着一股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