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夜,朱武、杨春离开泽州,先到潞州抱犊山看望唐斌、文仲容、崔埜。
行在路上,天气异常寒冷,朱武、杨春骑着马缩在皮袄中,犹自瑟瑟缩缩,却见前面官道上一人穿着一件四处露肉的破衣单衫,赤脚走路,健步如飞。
二人异之,上前搭话,朱武问道:“这位好汉不畏寒冷,端的是好男子,愿闻姓名。”
只见那人回头,现出紫黑阔脸,鬓边一搭朱砂记,上面生一片黑黄毛。他看了一朱武一眼,脚下不停,向前疾走。
杨春见他不搭理朱武,大喝一声:“那厮休走,好没礼貌!”
那汉背对二人,冷笑道:“关你何事!”
杨春怒了,举起马鞭便打,那汉如同脑后长眼,随手抓住鞭梢,用力一拽,杨春猝不及防,竟被拖下马来。
杨春反应奇快,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在地上,马鞭脱手。
他知道对手武艺不弱,顺手抽出雁翎单刀,向那汉劈去。
那汉赤手空拳与杨春过招,斗了十几个回合,那汉竟然稳占上风。
朱武看得出,即便如此,那汉出手也留有余地,不愿伤人,杨春才勉强招架得住。
朱武下马将二人格开,道:“不要再打了。”
他对那汉抱拳道:“我乃是少华山朱武,他是杨春,见好汉冬日里赤脚行走,体质异于常人,故而冒昧攀个交情,如有冒犯在此赔礼,万望海涵。”
那汉听了,连忙回礼,道:“原来是少华山两位当家,恕俺眼拙,多有冲撞,甚是不当。”
朱武道:“好汉冬日行路,不知要去哪里,我等有马,可以送你一程。”
那汉道:“俺是本地人,名叫刘唐。自幼便在江湖飘荡,多走路途,专好结交好汉。因鬓边这一搭朱砂记,人称‘赤发鬼’。因河北田虎的义军四处劫掠,衣食无着,听说抱犊山聚集着三位好汉,正准备只身去投。不期遇到二位当家,不知可愿引荐?”
杨春笑道:“以尊下这身武艺,莫说去抱犊山,就是去少华山,朱武哥哥也得给你留一把交椅。”
朱武道:“我们与抱犊山三位寨主有些交情,刚好要去拜访,不如同行,你意下如何?”
刘唐大喜,道:“抱犊山就在前面,俺腿脚快,二位前头走,俺后脚就到,免得污了鞍马。”
朱武见他如此说,不再客套,与杨春打马前行。不多时来到抱犊山脚下。
唐斌等三人在山寨里,听喽啰来报朱武、杨春拜访,慌忙起身下山迎接,寒暄未及,刘唐也到了,两下里见面,拥入寨中,唐斌命置酒相待,驱寒取暖。
唐斌、文仲容、崔埜坐在左首主位一带,朱武、杨春、刘唐坐在右首客位一带。
唐斌道:“与盟主一别大半载,想煞我等众位弟兄。”
刘唐在一旁听得愕然:“盟主?”
杨春跟他小声解释:“少华山发起成立了‘绿林西盟’,抱犊山也是成员之一,公推朱武为盟主。”
刘唐艳羡的看了朱武一眼,心想这样一个文气的书生也能做绿林盟主,不知有什么本事。
朱武对唐斌等人道:“想必你们也听说去年‘绿林联盟’夺取生辰纲失手的事了。”
崔埜道:“这是轰动绿林的大事,当然知道。”
刘唐又问杨春什么是生辰纲,杨春解释了。
唐斌问道:“盟主率领‘西盟’众多头领去劫生辰纲,又与‘东盟’联手,怎么会失手,莫非大名府梁中书派出重兵,由硬手护送?”
朱武道:“主要是凌州曾头市曾家府的人横插一杠,始料未及,待我破了他的九宫八卦阵,生辰纲已被别人抢走了。”
唐斌大惊,道:“谁敢在咱们嘴里虎口夺食,不要命了?”
朱武笑道:“说来你可能都不信,对方只有六个人,硬是从大名府官军手里把生辰纲劫走了。”他把石秀、皇甫端、杜兴、焦挺、时迁、段景住六人如何连偷带骗,智取生辰纲的事一股脑讲给抱犊山三英听,引来连声惊叹。
文仲容道:“蔡京年年办寿辰,只要他不死,就年年都有生辰纲,今年五月还去劫他!”
众好汉闻言大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唐暗暗记下。
唐斌道:“曾家府什么来头,居然与大名府沆瀣一气。”
朱武道:“是金人创立的聚集之地,与蔡京有勾结,对辽国似有所图。”
唐斌道:“辽国也没闲着,近来派使者与田虎频繁接触。”
“哦?”朱武颇感惊讶,道,“如果辽国与田虎有所图谋,大宋的北方边境就危险了。”
杨春道:“难道辽国不惜破坏‘澶渊之盟’?”
唐斌道:“大辽是一头养不熟的狼,游牧民族抢劫成性,看到中原义军并起,便生异心趁火打劫。”
朱武道:“田虎如能借助辽国的力量,对大宋的威胁将超过王庆、方腊。”
唐斌道:“或许就是第二个石敬瑭。”
朱武道:“此事干系重大,我得到威胜州去见田虎。”
唐斌等三人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唐斌道:“朱盟主是要去阻止田虎与辽国结盟?”
朱武道:“只要能见到田虎,便可相机行事。”
唐斌沉吟一会儿,道:“田虎喜怒无常,盟主不可不妨。不如我先带盟主到壶关去见山士奇,他是田虎手下仅次于田豹、田彪,与钮文忠齐名的一方统帅,深得田虎信任,若能说服他,由他带着去见田虎,便有七分把握。”
朱武道:“如此最好。”
唐斌安排酒饭,众人吃了,与朱武二人下了抱犊山,沿山麓往西,不多时,便来到壶关。
此关扼守要冲,异常险峻,是潞州第一紧要之处,所以山士奇不在潞州城驻守,而是亲自率领陆辉、史定、吴成、仲良、云宗武、伍肃、竺敬七人守关,被称作“壶关八骏”。
唐斌受朱武之命投靠田虎,便隶属山士奇的潞州军团管辖。
山士奇听说唐斌带人来见,十分重视,“壶关八骏”尽出,给足了唐斌面子。
众人礼毕,请入关上,分宾主坐了,山士奇便命奉茶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