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道:“史太公当有耳闻,少华山创建之初便立下规矩,只劫掠为富不仁、为祸乡里、为虎作伥的土豪劣绅,绝不骚扰正经人家,因此不曾冒犯史家庄。如今官府横征暴敛,搜刮百姓,相信史家庄也受其荼毒,不如与我少华山携起手来,脱离官府控制,以保一方安宁。”
史太公道:“朱寨主说的句句在理,不过我史家庄世代受命于朝廷,管理这三四百户人家,即使受到官府欺压,也从无背反之心,如果从了少华山,只怕从此战祸不断。”
朱武道:“如今华州自顾不暇,华阴县盗匪猖獗,北有河北田虎虎视眈眈,南有淮西王庆枕戈待旦,迟早会有战乱。史家庄夹在华阴县与少华山之间,岂能独善其身,与其继续受官府压迫,不如与官府一刀两断,哪怕保持中立,也好过替官府卖命。”
史太公低头不语。
史进忍不住道:“父亲,你也道朱寨主说的有理,何不就此断绝与华阴县的往来,保持独立,省下赋税徭役,足以养兵自守,何苦疲于奔命,听人差遣。”
史太公道:“可是我家累世清白……”
史进道:“又不是要你投降少华山、落草为寇,朱寨主说了,只要保持中立,不干涉少华山与华阴县之间的事情就好。”
史太公站起身来,走到朱武面前,长长一辑。
朱武连忙起身将他扶起,道:“太公折煞在下。”
史太公道:“我听说朱寨主曾与蒲城县百姓折箭为誓,一言九鼎,从不失信于人。不知可愿答应老汉的请求?”
朱武道:“太公请讲,但凡合理,无有不从。”
史太公道:“老汉只这一个儿子,从小不务农业,只爱刺枪使棒,母亲说他不得,怄气死了,老汉只得随他性子。不知使了多少钱财,投师父教他。又请高手匠人与他刺了这身花绣,肩臂胸膛总有九条龙,满县人口顺,都叫他做‘九纹龙’史进。他天生的江湖性情,守不住家业,所以我一直放心不下。久闻‘神机军师’朱武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老汉有个不情之请,愿史进与三位寨主结为异姓兄弟,帮助他守住祖上留下的这点儿产业,老汉死也瞑目了。”
史进、朱武、陈达、杨春闻言都吃了一惊,不曾想史太公会将史进托付给朱武。
朱武道:“大郎天资聪颖、侠义心肠,朱武兄弟自然求之不得,只怕辱没了史家祖先。”
史进道:“岂有这话,史进年纪小,正当跟着三位哥哥讨教江湖为人处事,才不枉做一世好汉。”
朱武大喜,道:“既如此,朱武、陈达、杨春便与史进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日生,只愿同日死,虽不及关、张、刘备的义气,其心则同。”
史太公、史进也喜,史进道:“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撮香结拜!”
史太公急忙命“赛伯当”王四去准备香、纸、酒、牲,就在史家庄祖庙前,四人结义为兄弟。朱武二十一岁最长,为大哥;陈达二十岁,为二哥;杨春十九岁,为三哥;史进十八岁,为四弟。
四人又拜史太公。史太公多了三个英雄儿子,心中畅快,命摆上酒宴,今日不醉不休。
史太公道:“老汉年纪大了,日后就是你四个相互扶持,共同进退。今日我就把史家庄庄主之位交给史进,一应事务就由你们四个商议决定吧。”
四人又吃了一惊,朱武心道:“怪道史进性直豁达,原来史太公为人就极为开明,有大家气度。”
于是朱武代表少华山,史进代表史家庄,两下结盟,史家村的三四百户人家,加上史家庄的壮健庄客,共五百名左右的壮丁,也编成一个营,跟着“九纹龙”史进的绰号命名为“龙腾营”,加入到少华山、蒲城县军队的战斗序列。
朱武对史进道:“东京开封府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既然在四弟府上,此等人物何不引见一下,令我等瞻仰。”
史进道:“啊呀,哥哥连王师父的来历都探听明白,山寨中真是藏龙卧虎。”
朱武道:“不瞒贤弟,如今少华山上是我、陈达、杨春三个人充当寨主,蒲城县还有五个头领,分别是名满天下的‘神医’安道全、江南时尚界风云人物‘通臂猿’侯健、步战武艺一流的‘病大虫’薛永、天下第一制铁师‘金钱豹子’汤隆,以及以水上功夫见长,且身手敏捷、负责探报的‘霍闪婆’王定六。这些兄弟各个身怀绝技、义薄云天,改日也让四弟认识认识。”
史进大喜,道:“小弟对这些江湖异士早有耳闻,想不到竟都在哥哥麾下,改日都请到史家庄来,好生吃一回酒。对了,我这就去把师父请来,与哥哥相见。”
不多时,只见史进引着一个三十岁出头的英武汉子走出后堂,与朱武等人见了,一同坐下。史太公叫庄客杀了一个羊,安排了酒食果品之类,就请王进的的母亲一同赴席。
七人坐定,一面把盏,史太公起身劝了一杯酒,说道:“也是小儿的机缘,王教头母子在路上错过了宿头,投到庄上求宿。因母亲鞍马劳倦,心疼病发,住了五七日,拿药来吃,病患方才痊愈。因见大郎在院中空地上使棒,出言点拨,不想却恼了大郎,伸手比试,被王教头一棒戳翻,遂心服口服,拜了师父。”
王进道:“久闻朱寨主并二位寨主大名,今日得见,足慰平生。小人正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这枪棒终日搏弄。为因上司高太尉,原被先父打翻,今做殿帅府太尉,怀挟旧仇,要奈何王进。小人不合属他所管,和他争不得,只得子母二人逃上延安府去,投托老种经略相公处勾当。不想来到这里,得遇太公父子二位如此看待,又蒙救了老母病患,连日管顾,无以为报,手中只有这点枪棒手艺,便点拨一二,聊表心意。”
陈达插言道:“好个八十万禁军教头,只言片语就抓住我枪法中的软肋,让四弟只用一根齐眉棍就赢了我的出白点钢枪,真个是好武艺!适才见四弟又用一枝方天画戟,难道这才是四弟的主战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