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记得跟安道全、汤隆去东京开封府找“金枪手”徐宁时,曾经路过史家庄,遇到阔别已久的李忠,彼时李忠在史家庄做枪棒教师,教的正是史家庄公子史进,如此说来,史进也算李忠的徒弟,只不过如今拜了一个比李忠厉害百倍的师父。
那是李忠还夸奖过史进天赋过人,朱武当然知道,史进可是天罡星之一,现在年纪还小,等他长大了,武艺之高无可估量。
几日之后,王定六来报,摸清了史进师父的路数。
议事厅里,陈达急忙问他:“他师父究竟是谁?”
王定六道:“还记得我们曾经议论过殿帅府高俅手下的新四大教头?”
朱武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是周王林徐,第四位徐教头就是汤隆的表哥‘金枪手’徐宁,有一件宝甲‘赛唐猊’。”
王定六道:“正是,史进的师父就是新四大教头中排名第二位的王进。”
杨春失惊道:“原来是他!”
陈达道:“怪不得教出的徒弟都这样了得,原来是个八十万禁军教头,我输的不冤。”
朱武道:“我还记得他父亲王升得罪了曾经过高俅,高俅要报复王进,他才逃出东京开封府,不知去向。”
王定六道:“不错,王进本来是要去延安府投奔老种经略相公军中的,不知怎的却来史家庄做了史进的师父。”
陈达道:“我少华山与他史家庄井水不犯河水,他拦阻我做甚?”
王定六道:“史家庄的史太公是个富户,他为人义气,带领村民自给自足,发展农商,在史家村里威望极高,现当里正。我等耀武扬威去打华阴县城,他自然害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因此阻拦。”
陈达道:“有王进在,少华山能打的人就是绑一块儿,也不是他对手,又不能与村民玩兵法死拼,打又打不过,杀又杀不得,如何是好?”
朱武道:“陈达、杨春跟我去趟史家庄。”
陈达道:“带多少军马?”
朱武道:“就咱三个,去拜访史太公,王定六留在山上看家。”
陈达吃惊道:“只我三个确定不是去送死?史太公正好拿我们报官,给即将上任的新知县、县尉送见面礼。”
杨春道:“大哥自有道理,听就是了。”
朱武道:“去牵马,我们这就下山。”
朱武依旧骑着他的青骢马,陈达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杨春是浑身乌黑油亮的乌骓马,三人三骑下了少华山,朝东直奔史家庄。
三人马快,只半个时辰,就到了史家庄的村口。只听一阵梆子响,从史家庄里涌出三四十个壮汉,手持兵器,将朱武等三人团团围住。
只见史进执一枝方天画戟,匹马当先,指着陈达道:“手下败将,还敢来犯我村庄,今日教你有来无回!”
陈达怒道:“你这小子懂不懂先礼后兵的道理,若是来找你厮杀,岂会一个兵都不带?”
史进笑道:“谅你也没这胆量,快说你们是谁,不要来赚我。”
朱武在马上施礼道:“在下少华山朱武,携两个兄弟陈达、杨春前来拜访史太公和史大郎公子。”
史进见朱武一派书生打扮,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彬彬有礼,当下也收敛了野性,道:“我听说过你们就是少华山上三位当家,少华山与史家庄素无交往,何故前来相探?”
朱武道:“想来史大郎也听说过,少华山与百姓秋毫无犯,山寨收容了三千穷苦百姓,让他们自食其力,安居乐业。眼下,蒲城县也与少华山签订盟约,辟为自由贸易港,免征商业税,如今商业繁荣,不亚于华阴县。在下今日前来拜访令尊和公子,就是想消除芥蒂,共同维护地方安宁富足。”
听了朱武的一番话,史进身边的走出一个为头的庄客,名叫王四,此人颇能答应官府,口舌利便,满庄人都叫他做“赛伯当”。只见他走近史进马前,趴在鞍边跟史进低声说了几句。
史进道:“史进敬你对百姓的恩义,既然来到史家庄,就请到庄内一叙。”
朱武、陈达、杨春下马,随史进进入庄内,直到史家庄的会客厅。
史进吩咐庄客:“去喊太公来会客。”
话音刚落,只见后堂转出一位老者,年近六旬,须发皆白,头戴遮尘暖帽,身穿直缝宽衫,腰系皂丝绦,足穿熟皮靴,道:“不知少华山三位寨主驾临,有失远迎。”
朱武拱手而立,道:“朱武惊扰史太公,甚是不当。”
史太公还礼,坐在了中间的主位,朱武、陈达、杨春在上首客位,史进下首相陪。
史太公命看茶相待。
史太公开口道:“三位寨主今日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朱武道:“少华山与史家庄相距不过三十里,一向不曾往来,近日我等在少华山上听闻华阴县盗贼生乱,便令陈达率军前去维持秩序,维护百姓,不料遭遇史公子率领村民拦截,朱武才知我们之间必定有所误会,今日特地带领两位兄弟前来拜会太公,一是赔罪,原谅朱武失礼之处,二是消除史太公和史公子对少华山的误解。”
史太公道:“老汉祖居在这华阴县界,这村便唤做史家村,村中总有三四百家,都姓史。后来听得少华山上有三个强人,聚集着五七百小喽罗,劫掠周围富户,既然大弄,必然早晚要来史家村中罗唣。老汉现当里正,负责一方平安,便叫庄客拣两头肥水牛来杀了,庄内自有造下的好酒,先烧了一陌顺溜纸,又叫庄客去请这当村里三四百史家庄户,都到家中草堂上序齿坐下,教庄客一面把盏劝酒,一面商议,倘若山寨喽啰来时,各家准备。老汉庄上打起梆子,众人便各执枪棒,前来救应,递相救护,共保村坊。老汉修整门户墙垣,安排庄院,设立几处梆子,拴束衣甲,整顿刀马,提防山寨来扰。不曾想三位寨主如此大胆,竟然不带一兵一卒,只身前来,这份胆量,老汉甚是佩服。”
陈达、杨春听了暗暗心惊,原来史太公对少华山早有准备,深恐今日一言不合史太公便下令让庄客动手,在人家地盘上,敌众我寡,到头来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