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出班奏道:“朱武妄言!河南府乃是大宋四京之一,岂可落入贼手。田虎助宋抗辽,乃是形势使然,岂可因此不顾大宋威严,纵贼劫掠大宋土地。朱武帮田虎说话,其心可诛!”
朱武反唇相讥,道:“如果不是田虎的晋军替大宋挡住十几万辽国铁骑,殿帅府麾下王焕、韩存保、徐京、张开四个节度使厢军早就灰飞烟灭,敢问高殿帅出过什么抵御辽军的策略,就敢妄言联晋抗辽大计,若因为西京河南府的归属令田虎撤回八万晋军,你高殿帅自己领兵去边境上御敌吧!”
高俅被朱武堵得一时语塞。
宰相蔡京道:“田虎虽与朝廷一致抗辽,但其心难测,若以西京饲虎,难保日后他养成气力,不会反咬一口。依靠外人相助,终非长久之计。”
宋徽宗道:“把西京河南府让给田虎,恐天下非议,确实不妥。但若与他争竞,生出战端,又会影响联合抗辽,真是左右为难。”
太尉陈宗善奏道:“既然田虎助宋抗辽是由朱武一手促成,他必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我等纠结于此,全都束手无策,只会自言自语,当真是愚不可及,何不问他?”
一语点醒宋徽宗。
宋徽宗和颜悦色得对朱武道:“朱卿有何良策?”
朱武道:“满朝文武大臣,宰相府、枢密院、殿帅司、六部主事都在此,微臣不敢妄言。”
宋徽宗见朱武有意呛“六贼”一派,呵呵笑道:“那就让蔡太师、童枢密、高殿帅、杨太尉先说,看看有何妙计,再问朱卿不迟。”
蔡京、童贯、高俅、杨戬互相对视,又都看看朱武,眼中恨恨不已。
童贯道:“依臣之见,田虎乃是一个贼寇,万万靠不住,宜早做安排,另择良将,调兵前往边境驻守,以防田虎突然撤军,被辽军趁机而入。”
太尉宿元景发话,道:“西京河南府呢?要还是不要?枢密使大人不要回避主要矛盾。”
童贯道:“当然要,岂能割地给贼寇。”
宿元景呵呵笑道:“眼下西京河南府在田虎手中,要就得动兵,枢密使大人,你敢跟辽国和田虎同时交战?谁给你的胆量?”
陈宗善在一旁补刀,道:“别忘了宋元帅目前还在与楚军作战,枢密使大人的意思是再树一个敌人,同时与辽、楚、晋动刀兵。是不是再提一支兵马南征方腊,也不差这一个了,来呀,互相伤害呀!”
童贯被宿元景、陈宗善一唱一和气得面色铁青。
还是宰相蔡京城府深,打圆场道:“无论与田虎联合抗辽,还是争夺西京,都存在风险,目前最好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增强边境兵马,一方面与田虎谈判。侯大人本次去见钮文忠,不是已经带回了四位将军,可见田虎对朝廷还是有所畏惧的,通过谈判拿回西京河南府,不是没有回旋余地。”
朱武冷笑道:“太师怕是对钮文忠放回四位将军这件事有什么误解。你以为田虎怕你?他是给朝廷面子,不愿破坏刚刚建立起来的盟友关系而已。你敢动西京河南府,他就敢举河北三十万晋军跟你拼命!”
高俅道:“朱武,你还别拿河北三十万晋军吓唬人,东京八十万禁军可不是徒有虚名!”
见群臣争吵,宋徽宗制止道:“众卿多说无益,此事还得朱武来说,如果有理,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如果说服不了大家,恐怕与田虎一战在所难免。”
众人停了口,都听朱武有何高见。
朱武道:“启奏陛下,请下旨实封田虎为大宋晋王,封地为西京河南府、京西北路孟州、河东路威胜州、汾州、晋州、潞州、泽州,令其将目前受晋军控制的河北西路磁州、相州、怀州还给朝廷。如此一来,晋王田虎名正言顺掌管西京河南府,无须与朝廷争执,同时,朝廷还可以拿回河北西路三座州府,里里外外,朝廷不亏。”
众臣听了俱都震惊,就连对手蔡京、盟友宿元景和陈宗善都佩服朱武的大局观和外交谋略。
从田虎的角度来看,实控朝思暮想的西京河南府比什么都重要,当然愿意。
从朝廷的角度来看,本来西京河南府就不在手中,等于送了个顺水人情。
名义上晋王还是朝廷封的,西京不算被外人控制,也杜绝了朝野上下的非议。
而且,兵不血刃从晋王手中拿回磁州、相州、怀州,这笔帐算下来等于赚了。
宋徽宗道:“这样倒是解决了两难问题,可是,毕竟西京河南府是东京开封府西边的战略重镇,失去控制难免有卧榻之侧他人鼾睡之忧,如何破解?”
朱武道:“晋王受封之后,便是朝廷的封疆大吏,陛下传旨令他一则全力以赴助宋伐辽,二则从西京出兵助宋元帅伐楚。晋王两线作战,陛下便可高枕无忧。”
宋徽宗哈哈大笑,道:“江湖上称你做‘神机军师’,果然名不虚传。”
蔡京见宋徽宗被朱武说动,急忙奏道:“陛下,不能只听朱武一家之言。田虎受封晋王,万一打着征讨贼寇的旗号,肆无忌惮地四处扩张,我等便是作茧自缚,为祸不浅。”
宋徽宗道:“田虎不封晋王,也占据了河东路五州五十六县,还把手伸到了西京河南府和河北西路,朝廷什么时候制止过?若不依朱武所言,太师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此时的宋徽宗已经不是任由“六贼”胡作非为的时候了,他外有宋江、朱武两支人马,内有宿元景、陈宗善两个助手,开始与把持朝政的蔡京党抗衡,因此说话不留情面。
蔡京感觉出自从梁山招安,宋徽宗变产生了变化,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受到威胁,如果任由这样发展下去,恐怕总有一日皇帝会逼迫自己交出军政大权,罢黜宰相之职。于是他绞尽脑汁思索对策,还想继续据理力争。
这时身旁小侍传,御林军侍卫将领王禀求见。
王禀乃是宋徽宗的亲随,他在宋徽宗与众大臣商议国事的时候求见,定有要事禀报。宋徽宗令传王禀觐见。
王禀身穿甲胄上朝,行君臣之礼毕,奏道:“启奏陛下,南京应天府快马来报,方腊杀朱勔,率军攻陷扬州!”
举朝震惊,只有朱武嘴角流出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