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教头一家逃出东京开封府,惶惑不已,又见京城第一高手周昂来追,心中惊慌,不知所措。鲁智深怕后面还有追兵,挺身挡住周昂,叫张教头护着车仗快走,张教头一行马不停蹄直奔梁山。
有车仗女眷毕竟走不快,不到济州境内,京师禁军“捧日营”的第一个马军都一百人便追上了张教头。
周昂被鲁智深打跑之后在路上吐了几口血,无力继续追击,先回东京开封府复命,遇到陆续赶到的“捧日营”禁军,便令他们务必捉拿张教头回京。
张教头一家和张三、李四带领的二三十个泼皮被一百名禁军骑兵追上,团团围住。
张三、李四和众泼皮在东京开封府里耀武扬威,无人能管,哪见过真刀真枪的阵仗,面对禁军精锐中的精锐“捧日营”骑兵,一时吓得屁滚尿流,没了主意。
张教头见过世面,与师兄林提辖在西夏边境铁马冰河走过一遭,经历了生死考验,原本不怕这区区一百个禁军骑兵,但常年的教头生涯、林提辖死后心如止水的生活、妻女相伴的平淡日子,消磨了他的意志,如今要护着妻女不受伤害,难免瞻前顾后,便少了三分武人的霸气。
“捧日营”士兵都认得张教头,有些还在校场上得到过他的指点,但他们得了军令要拿张教头、林娘子回京,明知张教头武艺高强,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与他对敌。面对高手,一着不慎就会血溅当场,那还敢手下留情,只有全力以赴,痛下杀手。
这一队“捧日营”领军的是指挥使,一声令下,一百个骑兵呈内外两个相套的同心圆,向被围在当中的张教头等人展开攻击,一个轮次下来,张三、李四受伤,泼皮死了大半,禁军也有四人被张教头戳于马下,伤重不治。
因张教头为妻女分心,这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眼看张教头被困住,难以脱身。
突然,东边现出一队骑兵,约有二百来人,领头的是两个身高九尺的彪形大汉,各持一枝长枪。
他们便是王伦安排接应林冲家眷上山的杜迁、宋万一队人马。
杜迁叫道:“前面可是东京开封府的张教头?”
张教头一听对方知道自己来历,又见行伍队列、穿衣打扮不是官府军队,言语客气,料想是友非敌,便叫喊道:“正是在下,好汉从哪里来?”
杜迁道:“我等乃是梁山好汉‘摸着天’杜迁、‘云里金刚’宋万,奉‘白衣秀士’王伦寨主之命,替林冲头领接应张教头、林娘子上山。”
张教头闻言大喜,道:“这一队禁军阻拦,杀我伴当,好汉快来帮忙。”
宋万手持长枪,一马当先,率领手下一百马军呈锥形阵向“捧日营”禁军杀去,嘴里喊道:“你们这些吃朝廷俸禄的竟成了高俅家的私兵,忠奸不分,为虎作伥,今日我便替天行道,送你们上天!”
杜迁率领另外一百马军随后杀到,与宋万一前一后,分成两个波次攻击。
张教头是行家,看宋万、杜迁的阵势大为惊讶。
原来,领兵打仗学问很深,有一些基本战法是朝廷中级以上军官才有机会学到的,比如刚刚宋万、杜迁的两波次进击之法,第一波次是以冲散对手的防御阵型为目的,使对手变成散兵阵型,防御力将减至最低,第二波次便在对手恢复防御阵型之前,造成杀伤,消灭对手有生力量。这个战术简单有效,是骑兵对骑兵的经典攻击战术。
战术并无特别之处,令张教头惊讶的是宋万、杜迁这两个山贼如何会运用的如此娴熟,犹如科班出身的朝廷武官。
兵法云:倍则分之。
“捧日营”人少,再是精锐之师也架不住宋万、杜迁两个好汉亲自率军突击,两个轮次下来已被突了个七零八落。
有了梁山这支兵马,张教头解除了后顾之忧,奋起神威,杀入禁军队中,一条枪神出鬼没,不多时便将十几个禁军骑兵刺于马下。
“捧日营”指挥使料不能敌,发声喊,丢下几十具尸体,率领残缺不全的一都马军撤退。
宋万、杜迁护送张教头一行缓缓而行。
随后“捧日营”其他几个百人都陆续赶来,都被张教头、宋万、杜迁联手打退。
最后“捧日营”五个马军都合兵一处,聚集了三四百骑集中兵力在济州城外三十里处围剿梁山军,却得林冲率领梁山步军二百人下山来,与马军一起杀散“捧日营”禁军,接张教头一家上山。
林冲与娘子相见,抱头痛哭,久久不分,王伦、萧让、金大坚、宋万、杜迁、朱贵等头领尽皆嗟呀不已。
林冲夫妻、张教头夫妻深感王伦救命之恩,便即下拜。王伦一一扶起。
张教头近距离看到王伦的脸,如遭雷击,整个人惊的呆若木鸡,屈膝又要下拜。王伦急忙搀住他,以目示意,轻轻摇头,张教头方才默然立在一旁。
金大坚安排房舍,张教头一行住下。从开封府一路护送至梁山泊的东京泼皮们,也只剩下三五人,编入山寨做了喽啰。
“过街老鼠”张三伤重死了,“青草蛇”李四痛哭一场,把他埋在山后,立个石碑。张教头感念他护送之情,收李四做个亲随。
当天夜里,张教头带着林冲,让杜迁、宋万引领,去见王伦。
他在殿帅府是老资格的教头,任职多年,认出王伦之后,才对杜迁、宋万为何懂得正规军的用兵之法恍然大悟。回到房中立即把王伦的真实身份告诉了林冲,林冲先是大吃一惊,这才想起为什么刚见到王伦时会觉得面熟,原来他竟然是……简直是匪夷所思的弥天之举!
杜迁、宋万将二人引到王伦房中,便一左一右侍立在王伦两侧。
张教头、林冲见到王伦长揖到地,张教头颤声道:“臣……”
王伦坦然受这一君臣大礼,道:“平身,日后在梁山上不必多礼,还是叫我王寨主好了。”
张教头、林冲赶紧称是。
王伦见二人战战兢兢,觉得有趣,笑道:“二位教头想不到吧,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