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鲁智深遮拦不定,就要丧命在周昂的开山金蘸斧下。
突然鲁智深一声暴喝,全身骨骼“喀喀”作响。
“花和尚”变身?你想多了。
有一件事就连鲁智深自己都不知道——他是狂战士体质。
在武力高于自己的对手强力逼迫下,会激发他狂战士的战斗本能,攻击力暴涨数倍,进入疯魔状态,禅杖挥舞,貌似杂乱无章,其实招招致命,状若疯魔,便是浑然天成的“疯魔杖法”。
鲁智深以前从没遇到过武艺高于过自己的人,因此没有机会爆发,如今在周昂的激发下施展出来,连自己都控制不住。
周昂猛然间感受到对手的气场中升腾起一股强大的战意,压迫感扑面而来,罕逢对手的开山金蘸斧居然被水磨禅杖压制住,施展不开。鲁智深双目变成深瞳,筋肉虬结如同精铁浇筑,禅杖打在战斧上震得周昂半身麻痹。
周昂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也是头一回遇到疯魔状态下的狂战士,就如同在跟风暴作战,随时都有可能被风暴撕成碎片。
周昂毕竟是这世上武艺能排进前十位的殿堂级高手,即便打不过疯魔状态下的鲁智深,一招一式仍化解的妙到毫巅,不可名状。
二人俱都体力非凡,以硬碰硬对耗了上百回合,这回轮到周昂处于完全下风,一直被动挨打,双臂震得青筋暴起,这一架打完,纵使不死也要静养半个月才能复原。
但是周昂咬牙坚持着,不后退半步,因为他发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鲁智深在疯魔状态下,攻击力暴涨,而体力消耗也数倍于常人,自己只要坚持的足够久,首先力竭而亡的将是鲁智深!
现在双方比拼的是周昂先被打死,还是鲁智深先被累死。
进入狂战士疯魔状态的鲁智深身体不受控制,但神智还在,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打死周昂,明年的今天,便是自己的祭日。
鲁智深身上的气力如流水般迅速溢出体外,他已到了强弩之末,周昂仍没有坚持不住的迹象,鲁智深心中暗叹,此人好强。
周昂却并没有表面上鲁智深看到的那般气定神闲,他胸中已是翻江倒海,若不是强行憋住一口气压着,胸口翻腾的血液早就从口中喷薄而出。
他被鲁智深大力金刚般的“疯魔杖法”震出了内伤,但好胜心使他拼死坚持,能耗光鲁智深最后一丝气力,他就赢了。
鲁智深的“疯魔杖法”总共有一百零八路,使完一趟便会耗尽体力,因此最后一路的名字便叫作“神魔归位”,意思是打完了,人也死了。
不过“神魔归位”是最后的必杀绝技,神与魔将同归于尽,狂战士用最后一记绝招,完成昙花一现式的生命绽放,用为自己复仇的方式,诠释狂战士最后的尊严。
鲁智深终于使到了第一百零八路,周昂也达到忍耐的极限,这一刻,二人游离在生与死的边缘。
这不是一个你死还是我死的问题,而是一个谁死还是都死的问题。
周昂当然希望扛过鲁智深这最后一击,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人。然而,当他看到鲁智深背后仿佛隐隐出现一个巨大的幻影,意识到狂战士的最后一击必将会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出现,绝非血肉之躯所能抗衡。
周昂以他绝世高手的武商和判断力,做出了一生中最英明神武的决定——跑!
开山金蘸斧也不要了,纵起火龙驹,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狂战士鲁智深的毁灭范围,神马都是浮云,逃出狂战士的魔掌就是人生真谛、自由之光、可持续发展的未来……
周昂头也不回的跑了——在狂战士鲁智深使出“神魔归位”之前。
这一可歌可泣的举动救了自己一命,也救了鲁智深一命,同归于尽的绝招终究没有使出。
能从狂战士手底全身而退,周昂已足以笑傲江湖了。
狂战士鲁智深失去了敌人,疯魔状态消失了,从马上一头栽到地上,全身瘫痪。
他只能看到天空,空明的没有一丝杂质,一如他的心境。
我是谁?
从何而来?
去向何方?
鲁智深躺成“大”字形,一动不动,只是圆睁大眼,盯向天空。
“师弟,你看看这是智深么?”耳边响起五台山文殊院智真长老的声音,不知是真实的,还是梦幻中。
“师兄,你眼睛怎么了,看不见了吗,怎么会这样?”东京大相国寺智清禅师着急的声音带着哭腔。
“……”智真无语。
智清禅师将手在智真长老眼前晃晃。
智真道:“我让你看看,不代表我自己看不见……师弟的智商真是感人……”
智清道:“师兄的话中总是暗藏玄机,令师弟好生佩服……”
智真打断他的话,道:“去看看智深怎么了。”
“是。”智清恭恭敬敬的答道,走到鲁智深跟前,仔细察看,突然失惊道,“师兄,他是智深!怎么会这样?”
智真轻轻摇了摇头。
两位高僧俯身看着鲁智深,鲁智深仰视师父和师叔,六只眼睛大眼瞪小眼,一眨不眨。
智清道:“师兄,智深他好像不认识我了,一句话也不说,不似他平常为人,若是平日里,他早就一巴掌拍过来……”
智真道:“所以?”
智清道:“他不是智深!”
智真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智清的注意力都在鲁智深身上,替他把了把脉,摇摇头。
智真道:“智深脉象怎样?”
智清神色凝重,叹气道:“我没学过把脉,师兄又不是不知道。”
智真念了句“阿弥陀佛”,掖下打人的冲动,总算没犯嗔戒,自己上前为鲁智深查验了一番。
智清问道:“有救么?”
智真道:“无妨,瘫痪了而已。”
智清大惊道:“都瘫痪了,还说无妨?”
智真道:“生死不过屁大点事,瘫痪何须大惊小怪。”
智清双手合什,道:“师兄高论。然而,现在怎么办?”
智真道:“智深命中该有此劫,我们走吧。”
智清道:“我们走?他躺在这儿喂了狗,也是该有此劫?”
智真在智清头上敲了一记爆栗,喝道:“咄!我说我们走,你就以为不带他,师弟心中有个小魔鬼!”
智清诚惶诚恐,道:“师兄教训的是,智清知错。”
师兄弟二人将鲁智深绑在马上,向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