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穆弘有力竭的迹象,家余庆部将杜敬臣斜刺里抽刀想要偷袭穆弘,被段恺看到,大喝一声,挺枪截住杜敬臣厮杀,二人斗在一处,纠缠不已。
韩明见穆弘砍得刀刃都卷了,提一枝三尖两刃刀直取穆弘。穆弘奋力敌住,斗不三合,李韶也来夹击。
若放在平时,穆弘并不会把这二人放在眼里,以一敌二也不在话下。但此时他最大的敌人是体力损耗过大,限制了爆发力,在李韶、韩明的夹击之下,只办的遮拦。
段恺被杜敬臣缠住,无法援助,心头大急,手脚一乱,被杜敬臣一刀割在腿上,鲜血迸流。
正在危机时刻,只见一支人马从江州方向杀到,穆弘定睛一看,不禁大喜,原来却是“小遮拦”穆春见穆弘久去不归,担心哥哥安危,率军来援。
得此一支生力军,江州军抵挡住江南军的反击,护住穆弘、段恺,边打便退。
江南军被穆弘搅得损兵折将,家余庆岂能咽下这口气。他见穆弘力竭、段恺伤重,正是一鼓作气拿下对手的大好时机,回去见了圣公也好交代。
于是家余庆领着李韶、韩明、杜敬臣展开鹤翼阵,包抄掩杀江州军。
失去穆弘这个可以持久输出的强点,江州军抵挡不住对手的攻势,溃不成军。穆春一柄长刀只顾护着穆弘,且战且走。
韩明对穆氏兄弟穷追不舍,只要得到这份儿功劳。
穆春的武艺比起哥哥那真是天壤之别,便是在梁山上也只比不会武艺的“神医”安道全、务农出身的“铁扇子”宋清、擅长舞文弄墨的“圣手书生”萧让、“神算子”蒋敬和内政司几个靠手艺吃饭的头领略强些。他对付韩明已是十分吃力,败相尽露。
穆弘护弟心切,见韩明欺负穆春,猛然间从丹田生出一股力量,大喝一声,大刀劈头盖脸罩向韩明头顶。
韩明的三尖两刃刀正攻向穆春,想尽快结果他的性命,再战穆弘。不料穆弘突然暴走,韩明躲闪不及,被穆弘连刀带杆打在头上,头颅被击得粉碎,脑浆迸裂。
这一击也用尽了穆弘最后的气力,伏在马鞍上,任由马匹驮着,好在他的战马跟随多年,深通人性,小心翼翼撤退,稳如平地,不让穆弘遭受颠簸。
穆春护着穆弘行不多时,乱军中被杜敬臣发现,举刀杀来。
穆春看了一眼虚脱到几近昏迷的哥哥,一咬牙,在穆弘战马的屁股上抽了一鞭,那马一溜烟的跑了。
穆春朝着杜敬臣的方向迎上前去……
穆弘悠悠转醒,茫然看见自己身处江州府的居所,愣了一会儿,依稀想起昨夜的征战,急忙呼唤卫兵。
“穆春怎么样了?”穆弘急切的问道。
“小将军已经战死,今晨打扫战场,小人把小将军的尸首带回来了。”卫兵语气沉痛。
穆弘只觉得天旋地转,这可是与他从小玩到大的亲弟弟。
他还清晰的记得,当年自己独霸揭阳镇,与揭阳岭上的李俊、浔阳江边的张氏兄弟情投意合,号称“三霸”,那时候年少的穆春永远跟在他屁股后边转悠,狐假虎威,捅出不少篓子,总是穆弘为弟弟擦屁股。
穆春崇拜他,依恋他,可是,最终却是为了救护他失去了性命。
穆春之死,也是他二十八年生命中唯一的一次绽放,终于用行动证明自己走出了哥哥的光芒。
穆弘既欣慰,又心痛,百感交集。
“段恺将军呢?”穆弘又问。
“段将军伤重,失血过多,他……他临死前,说认识了穆大郎,此生无憾。”卫兵如实说道。
段恺也死了,一日之间,穆弘变成了孤家寡人。
他的面孔变得阴郁起来,一声不吭,双目泛着青光。
“穆将军……”卫兵吓得够呛,他看见的是一个入了魔的穆弘。
穆弘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柄锋利的战刀,走出屋外,径直去马厩找自己的战马。
“穆将军……”卫兵追出来,不知所措。
穆弘跨上马,对卫兵道:“我去江南,如有人问,就说我死了。”
他双腿一夹马腹,那匹战马箭一般的窜出,消失在视野尽头。
“穆将军……”卫兵欲哭无泪。
江南军将领家余庆率领李韶、杜敬臣和两万五千人马行军至江南东路池州,下令原地扎营,再过两日,便可抵达宣州,也不知能不能赶上截击张叔夜的宋军。
与穆弘一战,家余庆损失了韩明、鲁安、潘浚三员部将和三千人马,这事儿伤害性挺高,但侮辱性更强。因为这是穆弘用三千马军对阵两万八千江南军时取得的战绩,若非杜敬臣重伤段恺、杀死穆春,江南军可谓完败,没脸见人。
当夜,江南军大营里一切如常,卫兵照常巡逻,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可是到了早晨,卫兵却发现杜敬臣死在他的营帐中,身上被割了二十八刀,刀刀切断血管,血溅满营帐,是血流殆尽而死。
奇怪的是他身受这么多刀,无一是要害,活生生流干了血,却没吭一声。相邻的营帐毫无察觉。
许多士兵都以为杜敬臣遇到了鬼,吓得不轻。
家余庆命人全营彻查,却毫无头绪,杀人者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只在不远处的小溪中发现了一个死去的卫兵,衣甲都被扒光。
家余庆不敢耽搁返回宣州的行程,命人就地掩埋了杜敬臣的尸首,全军拔营,又行了一日。
当夜安营扎寨时,家余庆安排了四倍的卫兵巡逻,以备不虞,他隐隐猜到这是穆弘在报复杀死他弟弟的仇敌。
一夜无话。
清晨点兵,发现又有一员将领死了。
这次死的是家余庆本人。
他被人一刀切断喉咙,所以无声无息。
这次大多数士兵都认为军营中闹鬼,如果不是鬼,谁能在两万五千人的兵营里来去自如,杀死两员将领?
士兵可以不怕死,但不能不怕鬼,当天就有一千多人开了小差。
江南军只剩下李韶一个将领,他自己也怕得要死,但不得不肩负起率领全军的重任。
好在这一日傍晚便可进入宣州城,不必在荒郊野外担惊受怕了。
李韶一路催促大军疾行,想尽快赶到宣州,摆脱那个仿佛跟在背后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