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就不上山了,”朱武说道,“看起来山寨已经被毁,没有人了,我们上去也无处安身。”
陈达、杨春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升腾着火焰。呕心沥血创立起来的家园毁于一旦,数百个人的性命荡然无存,怎不使人咬牙切齿,怒火中烧。
安道全问道:“如今去往哪里才好?”
朱武道:“只要我们还在,就可以重建山寨,当务之急是要知道山上的弟兄还有没有幸存的,召集起来,又可以拉起一支队伍。从这里算起,西边一百里是华州,东边六十里是华阴县,南边少华山悬崖峭壁无路可走,北边六十里是蒲城县。蒲城县从前隶属于同州,后来才划归华州,穷乡僻壤,人烟稀少,官府的势力薄弱些,咱们先去那里找个安身之所,再做打算。”
四个人掉转马头,向北沿着去蒲城县的路驰去。
行了不到一个时辰,来到一处村镇,此时天色已近傍晚,朱武等人商议,不如今日就在此处歇马,明日再去蒲城县。
在路边找到一个乡村民宿,店伙计把马牵到后槽喂料,四个人在店里摆上酒菜,边吃边谈,商议目前状况的应对之策。村里无甚美酒佳肴,朱武等人权且沽些淡薄村醪,炒一对儿鸡,聊解风尘。
众人吃了一回,朱武首先开言道:“我等若要重建山寨,必须有两个条件,缺一不可。一个是人,一个是钱。当初少华山立寨的基础是季三思、倪慑和一百七十五名山寨兄弟,等到我们三兄弟加入,拿出身上全部五千两银子,才陆续壮大到七百人,装配了武器、马匹。与华州禁军、华阴县土军一场大战后,山寨扎稳根基,渐渐发展起来。如今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招兵买马。”
陈达、杨春把身上的银票都拿出来,数一数,总共有一万九千两之多。
杨春道:“这是少华山打劫周围富绅时,二哥和我分得的银子,除去这几个月的花销和在陕州给‘秦川酒楼’掌柜一千两,都在这里了。”
朱武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有三千余两——他分到手的那一万两银子在濠州定远县家中送给了族长,手里只剩下这么多。
安道全也从怀里拿出好大一摞银票,数额从一千到十万差别甚大,算下来竟有三十多万,看得朱武、陈达、杨春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陈达瞠目结舌道:“你一个超级富豪跑来跟我们做山贼?”
安道全没好气的说道:“我有选择吗?杨林冷不丁跑到江宁府,在我的床上杀了李巧奴,害得我有家不能回,还遭到官府通缉,大好前程全都葬送了。”
杨春道:“做‘神医’可以这么有钱?我们在周围村庄里洗劫了最富有的三十八户土豪劣绅,他们搜刮来的现银,日积月累总共也才二十万两。”
安道全道:“找我治病的人非富即贵,出手大方,为了救命更是不计成本,比如小王都太尉为了给公主调养,请我去他府上住了一年,酬劳就有十万两白银,还不算其他赏赐。”
朱武道:“山寨初创时只有五千两银子,如今我兄弟的银子加起来有两万两千余两,足够重建山寨了,无须安先生费钞。”
安道全道:“小可既然追随朱寨主来到少华山,应当尽一份绵薄之力,怎奈文不能运筹帷幄,武不能冲锋陷阵,心下甚为不安。只有这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如今山寨正合用得着,便相助少华山涅槃重生却不是好?”
朱武心下感激,便说道:“既然安先生如此说,朱武做主收先生十万两,用以开创山寨基业,其余的先生收好,如若不够,再向先生讨来。”
安道全欣然从命。
朱武从中抽出十万两银票,连同他们兄弟三人的两万两千两,总共是十二万两千两银票,交给杨春收了。其余的二十余万两银票递还安道全收起。
四人有了充裕的创业资金,顿时踌躇满志,不嫌村醪滋味寡淡,举杯相庆。
正在此时,突然门口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和叫喊声:“前后门都堵住,一个也别教跑了!”
朱武等人不及反应,只听前门“咣铛”一声被撞开,冲进来七八个汉子,手里拿着钢刀、短剑等步战兵器。
朱武第一反应是遭到官军埋伏,急忙抽出不离左右的两把雁翎刀,陈达、杨春也各擎一柄朴刀,与朱武站成“丁”字型,把安道全护在中间,准备迎敌。
对方领头的汉子跟朱武一照面,愣了一下,忽然纳头便拜,朱武深恐有诈,不敢靠前,只听拜倒在地的汉子口中叫道:“属下杨秋,拜见大头领和二位寨主!”
朱武一听,忙放下双刀,将那汉子扶起,仔细一看,果然是原少华山哨探都副都头杨秋。此人原名跟“白花蛇”一样,也叫杨春,在少华山西峰上每隔十日便举行的作战部队演武选拔中,与金鼎、黄钺、翁奎、蔡泽一起脱颖而出,并称为“少华山五虎”,在与蔡泽争夺哨探都都头的比武中惜败,于是担任了哨探都的副都头。因他与少华山五寨主杨春同名同姓,容易混淆,便改名叫做“杨秋”,以示区别,正巧哨探都归杨春管辖,杨春便把杨秋视作兄弟,十分亲密,甚至胜过都头蔡泽。
朱武、陈达、杨春在这里见到杨秋,不禁大喜过望,又见其他几个人都是原来少华山哨探都的兄弟,急忙拉着杨秋等人坐下,问长问短。
朱武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说说山寨怎么回事?”
杨秋咕嘟嘟吃了一碗酒,一抹嘴,说出朱武等三人下山后,少华山上发生的事情。
朱武离开少华山时,说好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年半载才能回转,二寨主季三思变成了主事的大当家。季三思原本才是少华山山寨的创始人、肇基者,被朱武、陈达、杨春打败后让出山寨,屈居二寨主。随着朱武对少华山经营有术,威望日隆,他这个二寨主的存在感便越来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