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在时,季三思跟在后面狐假虎威,不觉得怎样,朱武下山后,季三思忽然感觉出,除了一直跟着自己、直性子的四寨主倪慑,其余的山寨兄弟都不怎么把他当回事,包括六寨主汤隆,还有四个都头金鼎、黄钺、翁奎、蔡泽。
季三思的性格多疑、优柔寡断,寨兵们跟着这样的大当家,很难形成向心力,没过多久,山寨各作战都就各行其是,特别是由蔡泽、杨秋率领的哨探都,只忠于朱武和杨春,对季三思听调不听宣,季三思只在自己分管的中峰都和后勤部队中,还有些权威,好在他的兄弟倪慑分管西峰都,半数作战部队在季三思的掌握中,少华山整体上没出什么差错。
季三思为了树立威信,加强对部队的控制,便在周围村庄募集战士,充实作战部队。因少华山的名声越来越大,不出一个月,便有一百多个龙精虎猛的庄稼汉和江湖之士加入少华山,季三思从中选拔出五十个精壮战士,编成中峰主寨护卫队,由自己亲自统领。这些新加入的军士没经历过朱武主事时期,对传说中的朱武缺乏敬畏之心,逐渐成为季三思的心腹,在山寨中耀武扬威,引起哨探都、东峰都,甚至部分中峰都、西峰都战士的不满,季三思对山寨的控制力进一步降低。
刚进入初秋时节,华州贺太守突然调兵遣将,派寇猛、顾岑到商州帮助刘敏防御王庆,替回鲁成、郑捷,命他二人率领步军一千五百人,分两路进攻少华山。与此同时,华阴县县尉韩喆率领三百土军用飞钩、绳索等攀山工具,从少华山北峰陡峭的山崖上攀登,分散少华山防御上的注意力。
上一次与少华山之战成为华州团练使鲁成、步军营指挥使郑捷、华阴县县尉韩喆的人生污点,因此这一次算是三人的复仇之战,自然是全情出战、不遗余力,投入的禁军兵力也达到了上次的三倍。
尽管如此,少华山地势险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朱武下山前精心设计的防御体系还是可以跟官军一较高下。
蹊跷的是,官军的战术针对性极强,完全是为少华山的防御体系量身定做的,三个步军营中特意配备了一个盾牌营、一个步弓营,使每一个盾牌手掩护一个弓手与少华山寨兵对射,一边防御一边压制山上金鼎、黄钺率领的弓箭手,官军到达山脚下时几乎零伤亡。
面对少华山对付攻山官军准备的擂木、炮石、灰瓶、金汁,鲁成下令堆积柴薪,放火烧山。秋天风助火势,处在半山腰的少华山寨兵遭遇烟熏火燎,实在受不了,只得在倪慑的带领下放弃防线,退守山上。
此时季三思、倪慑等人惊奇地发现,韩喆的三百土军竟然绕出了翁奎精心布置的窝弓、药箭阵地,毫发未损的出现在北峰上,沿着东山梁向中峰扑来,与攻山的华州禁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此时少华山已经笃定守不住了,中峰都、东峰都、西峰都死伤惨重,季三思新建的中峰主寨护卫队只有少数还守在头领身旁,就剩下作为预备队的哨探都在蔡泽、杨秋的率领下,建制还算完整。
季三思叹了口气,手持三尖两刃刀,对聚集在身边的倪慑、汤隆、金鼎、黄钺、翁奎、蔡泽、杨秋道:“趁着咱们都在,还有哨探都的兄弟们,一起冲下山去,杀出重围,各自逃生吧。”
众人都知道大势已去,各个收拾军器,金鼎、黄钺、翁奎、蔡泽四个都头在前突击,季三思、倪慑居中,汤隆、杨秋率领哨探都近一百号战士殿后,杀奔山下。
所幸官军并不拼死阻挡,众人顺利杀出重围,来到山下的十字路口,往西是华州,往东是华阴县,往北是蒲城县。季三思庆幸突围之余,正要与众兄弟商量去处,突然杀声震天,数百人在郑捷的率领下,从树林中杀出,在路当中列阵,挡住众人去路。
郑捷手持铁枪,道:“季寨主、倪寨主别来无恙。”
以前在华州军中,郑捷官职比季三思、倪慑都高,眼中不是很瞧得起这二人,只对朱武有所忌惮,如今得知朱武久已不再山上,才敢跟鲁成前来进犯。
季三思手下只剩了他们三个头领、五个头目和五六十个哨探兵,无心恋战,便低声道:“官军人多,久战无益,趁他援军未到,我们分头杀出,以免全军覆没。”
汤隆不齿道:“如今之际,正当同生共死,如何反倒要分开。”
金鼎道:“就是,分开势单力孤,如何冲的出去。”
众人见季三思犹豫不决,尽皆心冷。
汤隆道:“罢了,我自己杀出去,你们好自为之。”说罢,一个人抬起飞毛腿,抡着铁瓜锤,旋风般的向正前方的官军冲去。杨秋知道汤隆是朱武、陈达、杨春带上山的,怕他步战吃亏,急忙纵马上前护持,他身后的几十个哨探军跟着冲向官军。
郑捷急忙指挥官军围堵,季三思见郑捷被汤隆向北引开了注意力,便对倪慑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夹马腹,箭一般的向西冲去,郑捷阻拦不及,等反应过来此二人才是匪首,身价自然与别个不同,便率领大队人马向西追去。
金鼎、翁奎刚想跟上去,被黄钺拦住:“他们正好引开大部队,何苦替他拼命。”金鼎等人一听有理,见官军被汤隆、季三思向北、西两个方向引开,只剩下百十个人,四人索性向东杀去,与季三思、倪慑背道而驰。
杨秋跟着汤隆杀出包围圈,也不知跑了多久,一口气进了村子方才收住脚步,回头一看,尽管摆脱了官军,但其他人也不见了,只剩下随行的二三十个哨探军。
杨秋道:“汤寨主,朱寨主等三位头领未回,山寨被攻破,其他人四散逃离,生死未卜,只剩下我等几人,如之奈何?”
汤隆道:“我只知道一个办法。”
杨秋和二三十个哨探军瞪大眼睛等着他说出下文。
汤隆不紧不慢但斩钉截铁的说道:“等朱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