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剑先生”李助往昔在两浙路婺州金华山修道,平生绝学便是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御剑术”若论点对点杀伤性法术,天下无出其右者。
说千里之外稍微有些夸张,因为御剑飞行千里,距离越远消耗越大、法力越弱,到了敌人跟前,与普通剑术攻击威力无异,且不说能不能杀死对手,便是自己的法术损耗也足以致命,对手没死,自己先亡了。
这就是李助为何不随意放出剑来四处杀人的原因——金剑也是有射程的。
但若是距离足够近,御剑术杀人于无形之中的威力就显示出来,比如金剑在李助手边的话,便是武艺天下第一的卢俊义都不能确保一定招架得住。
因此当李助距离邓州只有四十里距离的时候,他动了杀心。
宋江就在四十里外的邓州城内,杀他易如反掌,但是,全天下人都知道宋江身边有一个法师——辽国蓟州九宫县二仙山紫虚观罗真人的徒弟、“入云龙”公孙胜。
李助已经把公孙胜当作一生之敌。
在当初争夺天下的东南西北四大势力中,基本都有金华山赤松宫弟子的身影。淮西楚王身边有他李助和寇威,河北晋王身边有乔道清,江南圣公身边有包道乙,山东梁山除了“混世魔王”樊瑞之外,却还有一个法力深不可测的公孙胜。
李助早就想会一会这个罗真人的高徒,就像一个纵横天下的棋手,如果不曾打败另一个闻名于世的高手,就无法自称天下第一,引为终生之憾。
邓州城内的宋晋联军在大兵压境的李助面前如同草芥,唯有公孙胜值得他出手。若能一战击败公孙胜,赤松宫和他李助的名字将被天下道家顶礼膜拜。
李助开启“天眼”观察邓州城内宋晋联军的动向,却发现另一只“天眼”也正在观察他。
李助猛然看见那只天眼的时候,吓了一激灵,就好像一个隐形人突然被人泼了一身面粉,行踪暴露,无可遁形,那种赤裸感、无助感,是常人无法体会到的。
李助还体会到了恐惧。
他毕竟是赤松宫首席大弟子,不但有法术,还有智谋,思来想去,头脑里爆出一条毒计。
他不动声色,取出一张黄纸,写上宋江的名字,然后用手中金剑刺穿,点火烧化,那张纸的灰烬从剑身上飘落,洒了一地。
今夜,这把金剑就要循着宋江的魂气而去,那里有它将要刺杀的目标。
这个举动被公孙胜敏锐地捕捉到了,李助佯装不知,嘴角却隐藏着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微笑。
公孙胜,你我二人的战争开始了。
金剑在三更半夜准时飞起,直入邓州城内。趁着夜色,金剑畅行无阻,顺利突破城头的防线,杀向宋江府邸。
就在此时,突然城里狂风大作,大雨滂沱,别说宋江,所有人类的魂气,都被淹没在狂风骤雨中,金剑一下子失去了目标。
公孙胜的幻术,不禁能够迷惑人,还能迷惑剑。
这些风雨是假的,专为对付李助的金剑,气流和水流相冲,将金剑赖以追踪的宋江魂气完全掩盖住,金剑忽然停止在空中,纹丝不动。
一里地之外,公孙胜正在屋内做法,只见他手持松纹古定剑,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身边呼延灼手持两把水磨八棱钢鞭,花荣一把泥金鹊画细弓在手,雕翎箭已上弦,二人侍立左右,目光炯炯,四面警戒。
公孙胜不敢轻视李助,此前他遇到的最大对手是高廉,但李助法力之强,犹在高廉之上,公孙胜凝神静气、全神贯注地用幻术召唤风雨,终于逼停金剑。
下一步,就该他出手了。
只见公孙胜将手中的松纹古定剑向空中一抛,道声:“去吧!”
那剑应声飞起,从开启的窗棂射出屋外,越过狂暴肆虐的风雨,奔向城外。
公孙胜有一个怪癖,非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李助用“御剑术”行刺宋江,他也要御剑射杀李助。
他是罗真人的高徒,对任何法术一理通百理融,就算没学过,一见就会。
松纹古定剑在夜空中掠过,瞬间出城。悬在半空的金剑却循着公孙胜法术的痕迹,突然转向,直飞向公孙胜的栖身之处。
只听公孙胜对呼延灼、花荣道:“来了!”
话音刚落,屋外隐约传来利器刺破风雨的呼啸声。
呼延灼、花荣如临大敌,一个双鞭护体,挡在公孙胜前面,一个高举弓箭,拉满弓弦,对准窗外。
金剑穿空,雨水飞溅,隔窗就能看到它通体金黄的剑身。
“嗖!嗖!嗖!”
花荣使出连珠箭法,一箭三连,例无虚发,全部射在金剑上,那剑被射得一路歪斜,被阻了一阻,调整轨迹,继续前行。
城外四十里,楚军大营,李助在中军大帐中闭目施术,忽然眉头一皱,身型微晃,嘴角沁出血丝。
身边为他护法的杜壆、寇威觉察出异样,相视一眼,却见李助并没受影响,继续施术,于是二人继续护持左右,只是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金剑飞行的过程中,又中了花荣三箭,尽管它毫发无损,但给施术的李助带来伤害。
法师的弱点就在于,法力的消耗速度远超体力,不能持久。如果持续施展类似于“御剑术”这种高强度法术,即便是像公孙胜、李助这样的顶级法师,也不亚于武将打了一场三百回合的战斗,事后几近虚脱,非三五日无法恢复。
而且,一旦法术在施展过程中遇到抵抗,伤害性都要反噬到施术者身上。金剑身中六箭,李助感同身受,痛苦一点儿不减,只是因他有罡气护体,这种无形反噬可以被化解大半,但伤害已经形成,因此他受了内伤,嘴角流血。
寇威已经看出情况不对,轻声道:“师兄,公孙胜有防备,还是放弃吧。”
李助没有睁开眼,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他正在施术的关键时刻,不敢分神,继续加强法力输出。
寇威不敢再劝,只能在一旁静候。
此时金剑疾射进了公孙胜的屋内,如此近身,花荣的弓箭不起作用,他抽出身上宝剑,护在公孙胜身旁。呼延灼已经挥舞双鞭,与金剑斗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