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上前施礼道:“大师请了,我是少华山朱武,特来拜访。”
“朱武……”鲁智深努力回忆,“好熟悉的名字……找洒家何事?”
朱武道:“是林教头的事。”
鲁智深大惊,急忙问道:“林教头出事了吗,现在何处?”
旁边一个领头的泼皮道:“天寒地冻,师父与公子都来廨宇里烤火,坐地说话。”
朱武一看说话这人却是多年前的老相识——“过街老鼠”张三,而“青草蛇”李四就在他身边。事隔八年,朱武已经由十六岁的少年长成了二十四岁的青年,张三、李四完全想不起来朱武的模样。
朱武随众人来到屋里,原来天气寒冷,鲁智深正跟十几个泼皮在屋子里吃酒烤火,地上铺着席子,摆满了他们孝敬鲁智深的野獐鹿肉。
朱武见众泼皮对鲁智深恭恭敬敬,暗暗称奇,也不知道鲁智深用什么法子收服了这些东京开封府臭名昭著的泼皮破落户。
鲁智深着急道:“小哥快说,林教头到底怎么了?”
朱武将林教头刺配沧州道、鲁智深大闹野猪林之后,从林教头风雪山神庙、陆虞候火烧草料场,一直说到朱贵水亭施号箭、林冲雪夜上梁山。过程惊心动魄,语言引人入胜,众泼皮听得目瞪口呆,一度以为朱武是个说书先生,差点儿拍手叫好,要求再来一段儿。
鲁智深听完,道:“这么说,林教头在梁山泊落了草?”
朱武道:“对,眼下正在梁山水泊安身。”
鲁智深拍手称快,道:“当初就该让洒家打死那两个公差,直接上梁山不强似受这些鸟罪。”
朱武道:“这不是重点,眼下还有个棘手的事要跟大师商量。”
鲁智深道:“都在梁山落草了还有甚么不称心如意的……哦,你是想说她娘子还在东京开封府是吧,这有何难,洒家这就提根禅杖,护送林娘子去梁山。”
朱武道:“大师明鉴,不过高衙内派人守在林教头丈人的家门口,恐怕无法走脱。”
鲁智深怒道:“都是这个坏种惹事,害得林教头夫妻离散,看洒家去结果了这条恶棍!”说完,提着禅杖就往外走,张三、李四死命抱住。
张三道:“师父,高衙内有殿帅府撑腰,咱好汉不吃眼前亏,还须从长计议。”
朱武道:“大师听在下一言。”
鲁智深道:“有话快讲。”
朱武道:“高衙内日日纠缠林娘子,我已说动张教头一家搬去梁山,只恐高衙内领人来追抵挡不住,恳请鲁大师依在下之计,保送他家出京。”
鲁智深道:“只要能让他们夫妻完聚,一切依你便是。”
众人正说着话,杨春领着“金枪手”徐宁向这边走来,出乎意料的是身后还跟着“丑郡马”宣赞。
“这两位是八十万禁军金枪班徐教师和步司衙门的宣保义使。”张三都认得。
“可都是为林教头而来?”鲁智深问朱武。
朱武点点头,道:“此事非同小可,徐教师是林教头的朋友,所以请他来相助。”
鲁智深道:“若有林教头一半的好本事,也是条好汉。”
徐宁走近,跟朱武行了礼,对鲁智深抱拳道:“这位便是智深大师了,久仰大名。”
鲁智深回礼,道:“就是个看管菜园的和尚,不值一哂。”
宣赞在一旁道:“朱盟主忘记我了,凑热闹也不叫上兄弟。”
救张教头一家是得罪殿帅府的事,旁人唯恐避之不及,宣赞却主动找上门儿来,朱武心中感动,口中只淡淡地道:“宣防御使有心了。”
鲁智深疑惑的说道:“什么盟主?朱小弟盟什么主?”
宣赞笑道:“鲁大师还不知,朱武兄弟倡议‘绿林联盟’,天下十三座山头都奉他为主,可威风了,哈哈!”
鲁智深用棒槌也似的拳头锤了两下脑袋,道:“洒家记起来了,你就是江湖上说起的‘神机军师’朱武,许久以前见过面,就在这块儿菜园。”
张三、李四面面相觑。
李四道:“我也记起来了,在樊楼外偷过你的包袱。”
张三道:“那时你还插了我一刀!”
众人哈哈大笑。
张三又道:“长这么大了,差点认不出。”
李四道:“想不到哇……出息了,出息了。”
徐宁忍俊不禁,笑道:“原来都是老相识,有趣。”
朱武也笑道:“当年鲁大师在这里揍过王庆,现在想想真是痛快!”
鲁智深粗犷的脸上也露出笑意,忽然又收敛了,目光黯淡,道:“那时菜园空地上跟林提辖较量枪法,情境犹在眼前,如今却要去救他儿子、洒家结义兄弟的一家老小,真是不堪回首。”
被鲁智深一语拉回正题,朱武道:“鲁大师、徐教师、宣防御使都在,咱们合计合计,如何送张教头一家去梁山,与林教头完聚。”
徐宁道:“方才路上听杨春说起,张教头家被高衙内的人监管起来,岂有此理!”
鲁智深将六十二斤的水磨禅杖重重一顿,登时在地上砸出一个脸盆大的土坑,吓了众人一跳。
鲁智深道:“林教头早依了洒家,去打那厮一禅杖,也没这些事。”
朱武道:“东京开封府是天子脚下,救出张教头、林娘子要紧,尽量少生事端。”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主意。
徐宁道:“高衙内身边都是些帮闲的,有甚么能人,还不是靠殿帅府那帮谄媚之辈看守张教头家。与我都是同班值守,我想办法调开他们。”
朱武忙道:“不可!徐教师万万不可行此下策,你须还是高俅手下,莫要救了林教头,再把你陷进去。”
徐宁踌躇,默然不语。
宣赞道:“不如我到侍卫步军司请兵,诈称张教头私通梁山贼寇,去他家拿人,鲁大师、朱武、杨春趁乱护着出城,我却拦着殿帅府的人。殿帅府与步军司不相统属,碍我不着。”
朱武眼睛一亮,刚想说话,只听徐宁道:“这个主意好是好,只恐步司太尉不肯多事,一口回绝。毕竟,捉拿贼寇是禁军戍卫营份内的事,调令还须枢密院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