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见蒋敬、安道全面带愧色,安慰道:“如果没有‘蛇击营’,现在遭受屠戮的也许就是少华山的军民了。若论对同类的伤害,人比蛇更毒,比起少华山的两千居民,华州军死不足惜。”
听了朱武的一番言语,蒋敬、安道全才放下自责,恢复如常。
此时山下来报,寇猛、顾岑率领的两个马军营从华阴县赶到山下支援张怡,得知张怡已经撤军,朱武率领“虎扑营”也回到山上,马军不擅长攻山,因此寇猛、顾岑率领马军营撤回华州。
朱武闻报笑道:“幸亏按照侯健的法子快速赶回少华山,不然‘虎扑营’以强弩之末与寇猛、顾岑的马军交锋,凶多吉少。”
众人经历了数场大战,心神俱疲,还要在平地以步军对战优势数量的马军,想想都有些后怕。
山坡上的毒蛇消灭了一支部队之后,此时已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未曾来过。
汤隆带人去山下把华州军六七百人的尸首埋了,禁军皮甲沾染了毒液鲜血,便一同埋掉,缴获的六七百件兵器、头盔完好无损,除了补充战士们的战斗损耗,还有富裕,收归库存。
朱武依然把毕月乌派去华州探听消息,不几日毕月乌归来,说京西南路淮西军有新的动作,王庆留下范全、方翰、丘翔、施俊守御房州,亲自率领两万大军进攻京西南路首府、转运使治襄州。他任命“金剑先生”李助为军师,又新收一员猛将杜壆,使一条丈八蛇矛,无人能敌,被王庆任命为都督,其余将佐段三娘、段二、段五、龚端、龚正、贺吉、薛赞等随征。
朝廷得到军情战报,宰相蔡京、殿帅高俅、枢密使童贯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命陇西汉阳节度使李从吉的一万厢军固守襄州,调集邓州团练使王义、唐州团练使韩天麟各率领州军马一万,驰援襄州,同时让华州贺太守派禁军穿过商州,驻扎在均州南丰府,威慑王庆的大本营房州,使王庆瞻前顾后,逼迫他放弃进攻襄州,退守房州。
这是一个消极的战略部署。
四路军马没有一路主动进攻王庆的淮西军,只是希望王庆知难而退,回到房州,大家相安无事。
最根本的原因是,防守襄州的李从吉是高俅的嫡系,驰援襄州的王义、韩天麟属于童贯的势力,派军奔赴均州虎视房州的贺太守则是蔡京的得意门生。表面上三方势力通力合作,其实谁也不愿意充当主力与淮西军正面对抗,消耗实力不说,一旦打败了,还要承担失利的后果,不如大家秀秀肌肉,各自罢兵,和气生财。
被朱武打败的刘敏、俘虏又放走的柏仁、损失惨重的张怡等三人回到华州后,受到贺太守的严厉斥责,连同跟着柏仁受罪的班泽,都被贺太守作降职处理。
接到恩师蔡京的命令后,贺太守不敢怠慢,当即派遣刘敏和副将柏仁、张怡,以及班泽等四人戴罪立功,率领一万禁军开赴均州南丰府,威慑房州,明令如果再有差池,二罪并罚,四人唯唯而退。又命令鲁成、郑捷领军五千驻守商州接应刘敏,寇猛、顾岑领军五千守卫华州,防备少华山朱武作乱。
华州军三番四次遭遇少华山军的打击,损失了不下两千人。原本两万禁军,跟刘敏去均州一万人,跟鲁成、郑捷驻守商州五千人,留下与寇猛、顾岑守华州城的已不足三千人。
寇猛、顾岑为了华州防御着想,数次要求增兵,贺太守都不予理睬,二人心怀不满,暗地里埋怨贺太守只顾贪污军饷,不顾华州死活。一旦淮西军派一支偏师偷袭,后果不堪设想。甚至以朱武的战术素养,少华山军也能把华州搅个天翻地覆。
其实贺太守也一肚子委屈,宰相蔡京把西北重镇华州作为一块肥肉交到贺太守嘴里,就是指望他能为自己敛财,每年都要求巨额的孝敬。但是随着淮西王庆、河北田虎的崛起,华州商人往来减少,商业发展受阻,华州财政状况捉襟见肘,但宰相府的胃口有增无减,贺太守不敢忤逆蔡京的意思,只好从军费、军饷等多个方面想办法,因此才会出现缺兵不补,方便吃空饷的作死现象。
由于淮西王庆的牵制,华州城内兵力空虚,又到了冬季不利于用兵,少华山经历连场激战之后,再一次迎来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欧鹏、蒋敬、陶宗旺帮助朱武稳定了局势,黄门山与少华山的头领一同出生入死,之间的感情日益深厚。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又住了些时日,三个头领也该回山了,留马麟一个寨主镇守黄门山,始终是个心事。
黄门山三杰跟朱武学到了许多用兵之道,受益匪浅,临行十分不舍。
朱武亲自送他们下山,与欧鹏执手依依惜别,说道:“欧寨主义薄云天,对少华山恩同再造,若有机会,朱武率少华山兄弟定当报还。”
欧鹏道:“朱寨主胸怀大志,绝非区区一座华州所能容纳。欧鹏暂回黄门山以待天时,假以时日,朱寨主腾飞之时,欧鹏必千里来投,以为羽翼。”
二人指天盟誓,必不相负。
朱武又与蒋敬、陶宗旺道别。
他爱敬欧鹏的武勇,对蒋敬则是惺惺相惜,若论智计谋断,蒋敬是最接近他的人。欧鹏、蒋敬这一文一武若是招揽麾下,真可以考虑夺一座州府,学王庆模样独霸一方。
朱武与陶宗旺并无多少交流,这个朴实忠厚的汉子其他方面乏善可陈,只修筑城垣是一把好手,但不能小看他的作用,对于一座山寨,甚至一座城池来说,防守的作用大于进攻,陶宗旺恰恰在城防工事上的贡献是千军万马都无可替代的,因此若想成为一方势力,他比汤隆还要重要。
送别黄门山三杰,朱武郁郁不乐,侯健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道:“如今转入冬日,华州举兵南向,无力他顾,趁此机会,正好发展山寨商业,兑现与蒲城县的约定。”
朱武闻言精神一振,自从回到少华山,带领作战部队一力应付华州官军的征剿,疲于奔命,难得停下来好好琢磨如何经营山寨。他马上招呼众头领到议事厅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