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河南府与位于辽国境内的蓟州有接近两千里的距离,骑着马也得走半个月。
杨林一早辞别众位兄弟,踏上了千里迢迢去北境蓟州的寻兄之路。
朱武、陈达、李忠送出西京城北十里外,与杨林依依惜别。
朱武、李忠自从濠州相遇,一路走来,先是结识了“混江龙”李俊、“拼命三郎”石秀、“矮脚虎”王英、“铁笛仙”马麟,在亳州结为六兄弟,后遭遇梅展的军队劫杀而失散。后又结识了“火眼狻猊”邓飞、“锦豹子”杨林、“跳涧虎”陈达、“出林龙”邹渊、“石将军”石勇,在相州彰德府结为七兄弟,因攻击大名府官军,不得不各奔东西。所幸得了陈达跟随,两人同行变为三个人一路,也算小有收获。
何况每人身上都有上千两银子,想想都心情舒畅。
朱武、陈达、李忠骑在各自的骏马上,陈达问道:“二位哥哥,现在咱们是不是该去陈州了?”
朱武猛然醒悟,一算日子,离开陈州将近一个月了,临近与陈州团练使吴秉彝约定的日子,于是赶紧催马上路,直奔陈州。
三人起早送杨林出城,没吃早饭,行至将近巳时,来到北邙山东一个市镇,陈达道:“二位哥哥,在这里吃过饭再走吧。”
三人下马,只见四面村农,纷纷的投市中去。那市东人家稀少处,丁字儿列着三株大柏树。树下阴荫,只见一簇人亚肩叠背的围着一个汉子,赤着上身,在那阴凉树下,吆吆喝喝地使棒,原来是一个使枪棒卖膏药的。
李忠在认识朱武之前,操的就是这个营生,便驻足看了一回,看到精彩处,禁不住喝彩道:“好枪棒拳脚!”
那人却拿起一个盘子来,口里开呵道:“小人西京城里来的人,虽无惊人的本事,全靠恩官作成,远处夸称,近方卖弄,如要筋重膏药,当下取赎;如不用膏药,可烦赐些银两铜钱赍发,休教空过了。”那教头把盘子掠了一遭,有给三两文的,也有给十来文的,一圈下来,总共不过三五十文铜钱。
围观的众人散去,那人看着盘子里的钱,一枚一枚的收起来。
李忠看的心酸,感同身受,便上前抱拳道:“这位教师使的拳脚并非江湖路数,敢问为何流落于此?”
那人被说到心事,见问话的李忠和身旁两个后生仪表非俗,回礼道:“小人姓薛,名永,祖父是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军官,为因恶了同僚,不得升用,子孙回到祖贯河南洛阳,靠使枪棒卖药度日,江湖上但呼小人‘病大虫’薛永。”
朱武一听,又是一个地煞星前来聚会,当即便道:“请兄长前面少叙三杯如何?”
薛永道:“如此叨扰了。”慌忙收拾起枪棒和药囊,同朱武等人便往邻近酒肆内去吃酒。
忽然听到背后响起一声:“好汉留步!”
朱武等人愕然回头,只见背后走来两个少年,看打扮来自富贵人家,当先一个少年道:“我兄弟观看教师拳棒久矣,深为叹服,这几位好汉既然喝彩,想必都是懂行之人。我兄弟二人对江湖好汉最是钦敬,想邀请诸位到敝庄一叙。”
朱武心中惦记答应陈州吴秉彝的差事,着急吃过了饭好赶路,当不得少年两兄弟三番四次力邀,只得相从。少年兄弟欢天喜地的当先领路。
众人望南抹过两三座林子,转到一个村坊。林子里有所大庄院,一周遭都是土墙,墙外有二三百株大柳树。庄外新蝉噪柳,庄内乳燕啼梁。两个少年邀朱武等四人进了庄院,入到草堂,叙礼罢,各人脱下汗衫麻鞋,分宾主坐下,问了姓名。
少年说道:“小可姓龚,单名个端字,这个是舍弟,单名个正字。舍下祖居在此,因此,这里叫做龚家村。这里属西京新安县管下。”说罢,叫庄客先汲凉水来解了暑渴,草堂内摆上桌子,先吃了现成点心,然后杀鸡宰鸭,煮豆摘桃的置酒管待。庄客重新摆设,先搬出一碟剥光的蒜头,一碟切断的壮葱,然后搬出菜蔬、果品、鱼肉、鸡鸭之类。
龚端见朱武是个领头的,请朱武上面坐了,陈达、薛永、李忠一代儿坐下,龚端和兄弟在下面备席,庄客筛酒。
众人论起枪棒拳脚,陈达、薛永、李忠三人武艺相仿,又都使枪,越说越投机,龚端、龚正兄弟俩趁机请教,受益良多。
酒过三巡,龚端道:“我兄弟父母早亡,家中略有薄财,衣食无忧,只恨自己不成器,至今无甚事业。官府屡有盘剥,东村的村霸黄达也来欺负,只恐他们觊觎的是我庄上家产,迟早一日被他们夺去。诸位好汉如若不弃,便都留在庄上做个教师,由我兄弟供养,不知意下如何?”
朱武、李忠对视一眼,立即明白了对方心意,如果是在刚离开濠州,前往泗州投奔柳世权的时候,这样的机会他二人自是求之不得,但如今他们不愁银两,与梅展的“武夷精骑”、北京大名府的河北军交过手之后,心气十足,更不愿意为别人看家护院。
陈达跟定了朱武,凡事无可无不可,唯朱武马首是瞻,自己不操那闲心。
薛永跟他们不一样,做不到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他流落江湖,一日里耍枪棒卖膏药,也赚不到百十文钱,就跟李忠刚见到朱武时一样,时不时落入窘迫的境地,因此龚端的提议对他来说诱惑不小,从此可以过上安稳踏实的生活,是每个颠沛流离的人梦寐以求的理想。
看见薛永踌躇,朱武知道他动了心,本想带他一起去陈州,但是对现在的薛永来说,一个不确定的生活状况,远不如温饱来得实在,不能勉强。
于是朱武道:“深谢龚庄主厚意,我兄弟三人要前往陈州,完成一个从陈州运送货物到陕州的差事,等这件事办成了,届时如有机缘,再来轻身相投。”
龚端听朱武言外之意是拒绝了,也不意外,本来他的目标就是薛永,便将目光投向薛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