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的话掷地有声,唐斌、文仲容、崔埜都听傻了。
文仲容嚅喏道:“十三座山头分散各地,各守山寨,如何与各方势力一争高下?”
朱武道:“实不相瞒,本次少华山邀请四方豪杰,除了结盟,还要劫了华州贺太守给蔡京送去的生辰纲。”
“生辰纲?”抱犊山三雄异口同声。
朱武道:“不错,六月十五是宰相蔡京的寿辰,作为他的得意门生,贺太守搜刮了大量奇珍异宝准备送去东京开封府,给恩师贺寿,我聚集天下十三座山头的英雄好汉,一同劫了这单生意,便是绿林江湖联合行动的第一步。”
“那第二步呢?”崔埜问道。
“既然田虎想要抱犊山,不妨给他。”朱武道。
“啊?”唐斌、文仲容、崔埜三人又是异口同声。
朱武笑道:“这些日子我反复思索,我们占山为王是为了什么?”
唐斌道:“难道不是为了生存?”
“对!”朱武道,“但是生存得下去吗?”
抱犊山三雄一时语塞。
朱武道:“我在少华山苦心经营,仍然要在华州府的屡次围剿下艰难生存,如果不是还有淮西王庆搅局牵制,少华山早就被华州府灭掉好几次了。如今我占领了蒲城县,又与史家庄结盟,才勉强在经济上站稳脚跟,可军事力量仍然无法与华州府匹敌,若非倚仗少华山天险,必将朝不保夕。”
唐斌感同身受,频频点头。
朱武又道:“抱犊山也一样,为什么田虎可以做大,能去招降三位寨主,抱犊山却做不到,因为山头再大,大不过州府,要想开创事业,不能局限于一座山头,必须占据州府,有人口,才有钱粮、兵源、各种资源补给。”
唐斌道:“你是说,我们该放弃抱犊山,夺取州县?”
朱武摇头道:“占山为王是力量小时的生存之道,毕竟山林的防御效率要强于城池,投入更少,效果更好。想要做大,就要占州夺县。但是现在我们最缺乏的不是州县。”
崔埜忍不住道:“那是什么?”
朱武道:“是人。淮西王庆对官府投诚的武将倒履相迎、来者不拒。田虎合并了钮文忠,又要劝降抱犊山,说白了就是要招揽人才为其所用。人,特别是能人,才是夺取天下至关重要、不可或缺的资源。我们可以放弃山头,甚至可以放弃州县,但是必须要聚集志同道合、目标一致的人才,方能在这乱世中觅得一席之地。”
唐斌道:“我懂了,朱寨主召集这次绿林大会,其实就是要让天下十三座山头的好汉凝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力量,与朝廷和各方势力争雄。”
朱武笑道:“正是如此。”
崔埜道:“朱寨主的意思是要我们加入少华山?”
朱武道:“天下十三座山头究竟要谁来做主,还是要结盟后共同推举,我的意见是不要像王庆、田虎、方腊一样共尊一个首领,而是权利共享、责任共担,集体决策,各司其职。”
唐斌等三人露出闻所未闻的神情。
文仲容道:“我想知道结盟后抱犊山会怎么样?”
朱武道:“结盟后抱犊山就是绿林联盟的一个分舵,联盟共同决定抱犊山的取舍。”
崔埜道:“我赞成,就算换个山头,也好过给田虎看家护院。”
唐斌道:“朱寨主目光长远,我们三兄弟听你的。”
文仲容也道:“不如抱犊山就先跟少华山结盟吧,口径一致,也好联合行动。”
朱武看了文仲容一眼,心道,这个抱犊山二当家样貌粗犷,却粗中有细,他利用先到的优势,想把自己捆绑在少华山这个发起者的战车上,争取到联盟中更好的位置,野心不小。
崔埜首先赞成,道:“二哥的提议甚好,以后有朱寨主、唐大哥当家,谁敢小觑!”
朱武微笑道:“咱们先口头约定,等少华山八位头领聚齐,我们再歃血为盟。”
文仲容知道,等陈达等人回到少华山,其他山头的头领也都到了,朱武这般说辞算是推脱,心中不喜。
唐斌胸怀坦荡,没想那么多,高兴道:“本来朱寨主就是绿林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理应做绿林盟主,我唐斌日后就唯朱寨主马首是瞻。”
朱武也高兴,唐斌的武艺他见识过,比“井木犴”郝思文差不了多少,与黄门山大寨主、以武艺闻名江湖的“摩云金翅”欧鹏有的一拼,是天下十三座山头中武艺数一数二的人物。与他率先达成一致,将对其他山头起到积极的示范作用。
朱武命手下大排筵席,与唐斌、文仲容、崔埜接风洗尘,远道回山的娄金狗、牛金牛作陪。
如此在少华山上过了几日,哨兵来报,史家庄史进来访。
朱武对唐斌等三人笑道:“这几日与三位头领相谈甚欢,几乎忘了我这个结义兄弟。”
四人起身相迎史进,只见史进穿着一袭贴身短装,更显身材劲健,入了议事厅,身后跟着庄客矮丘乙郎,抱着个食盒。
史进看见朱武便道:“久不见大哥,今日邻村猎户李吉打了两只野兔,买来炖了给哥哥下酒。”
朱武道:“贤弟有心,快来见过抱犊山三位寨主。”
史进这才与唐斌等人施礼,众人做在堂上,朱武依旧做了中间主位,唐斌、文仲容、崔埜上首,史进下首相陪。
朱武对史进道:“抱犊山三位寨主接到邀请第一个来到少华山,贤弟有空多亲近亲近。”
唐斌道:“天下十三座山头大多都在山东,抱犊山地处河东路,与永兴军路少华山最近,也有一千里左右,不然早就多加走动。”
史进道:“久闻唐寨主大名,都说身怀绝技,天下绿林中论武艺当属第一把交椅,今日有幸得见,当好好切磋切磋。”
史进是个武痴,加上天分身高,整日勤练不辍,王进所教的武艺已大为精进,学有所成。遇到高手,便生出比试之心。
唐斌见他年少,也没放在心上,便道:“史进兄弟但凡有空,唐斌自当请教。”
史进大喜,道:“那就请移驾西峰演武场演练一番可好,也让山寨兄弟们开开眼界。”
唐斌没想到史进如此性急,自己既然答应了,便不再推辞谦让,说声:“好,既然史进兄弟瞧得起,唐斌乐意奉陪。”
一个是成名已久的绿林强手,一个是初出茅庐的名师高徒,朱武也很期待这场较量,便前边带路,领着众人前往少华山西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