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壮士也不要太悲观,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老百姓既然能养活那么多官差,自然也能把他们拉下马。”
章叔胤见童文宝一脸无奈的表情,便给他打气。
“这位兄弟说得极是,可惜我们老百姓人微言轻,又没有一个能扛得起的主心骨,只怕官兵会越来越嚣张。”
陈硕真这才想起还没跟童文宝介绍他们的身份。
“哦,他叫章叔胤,是个落魄的秀才,我叫陈硕真,目前在这里修行,这是我妹妹陈细真。”
童文宝一听到“陈硕真”三个字,眼睛里一下子放出了亮光。
“素闻覆船山有神仙降临,普度众生,救死扶伤,原来是大英雄陈硕真啊。”
陈硕真连忙谦虚起来。
“不敢当不敢当。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大家传的那么神。”
“当年你开仓放粮的壮举我们都曾听说,你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我们也有不少清溪县的亲戚,清溪县的老百姓对你的恩情没齿难忘。”
“童壮士言重了,我只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是乡亲们太抬举我。”
陈硕真哪里知道,童文宝从睁开眼睛那一刻起就已经看清了这里的几个人,他一眼就断定仙风道骨的陈硕真一定跟传说中的仙姑有关。
从那一刻起,童文宝便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劝说陈硕真领导农民起义。
顿了顿,童文宝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如今天下百姓遭难,仙姑你就再发发慈悲吧,如果你能站出来领导乡亲们,那些官兵肯定不敢造次。”
在童文宝心目中,早已把陈硕真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为了岔开话题,陈硕真故意转向了章叔胤。
“叔胤是这一带的大才子,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他多沟通沟通,说不定他能给你想出个妙招来。”
童文宝还没来得及说话,陈硕真又吩咐起了章叔胤。
“叔胤,童壮士也是一心为老百姓做好事,你就多发挥你的才能,跟童壮士商量商量怎么减轻百姓的疾苦。”
章叔胤心领神会,他明白这是陈硕真想终结话题,于是连忙安慰童文宝。
“童壮士先在道观里歇着吧,等养好了伤,我们再从长计议。”
童文宝是个聪明人,他见陈硕真没有给出明确的意见,也只好暂时作罢。他得想办法留下来。
“仙姑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空有一身力气,自愿追随仙姑左右,以效犬马之劳。”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对了,章叔胤刚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但是陈硕真现在还不能答应他,因为他跟章叔胤还不一样,章叔胤是陈硕真亲自救回来的,而他则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陈硕真觉得还是得多个心眼,以防不测。
于是陈硕真假装没听到童文宝的话,转身吩咐章叔胤。
“童壮士箭伤较深,需要静养,叔胤,你多照顾照顾。”
陈硕真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通过刚才的观察,章叔胤对这个武夫的好感有所下降,但是他见陈硕真没有反感,知道这个人未来会有用处,便一切听从陈硕真的安排。
陈硕真虽然表面上不露声色,但是自从听了童文宝那番话,她怎么也坐不住了。
现在这天下连年天灾,各个地方的土豪劣绅和官僚相互勾结,持强凌弱,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如果大家都做缩头乌龟的话,那么老百姓的灾难还将一直持续。
童文宝等人固然有满腔热血,可是没有真正有实力的选手,只能短时间内逞匹夫之勇,久而久之,势必会成为官兵的靶子。
陈硕真觉得是时候为老百姓做点大事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连一兵一卒都没有,拿什么去跟官兵对抗?
“古凡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有坚忍不拔之志。唯有沉住气,方能成大器。”
师父的教诲又在陈硕真的耳边响起。
现在的陈硕真早已不是那个冲动的小姑娘了,她沉着,冷静,顾全大局。
陈硕真很快便排除了心中杂念,专心致志地修炼功法。
在章叔胤的精心照料下,童文宝很快就养好了伤。
康复的童文宝见陈硕真并没有要挽留自己的意思,便打算下山去寻找之前一起反抗官府的那些人。
自从自己逃亡后,他就没再收到消息,当初跟自己一起参战的那些人还有几个活着,他心里也没有底。
虽然陈硕真并不想挽留童文宝,但是童文宝通缉犯的身份还是让他们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大家商量了一番,最终章叔胤出主意,让童文宝隐姓埋名,潜伏到乡下。
章叔胤认为此举可以一举两得。一则童文宝可以过上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规避官兵的追捕;二则他可以趁机打听昔日一起参战那些人的下落。
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于是童文宝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后下了山。
临行前,童文宝又提到了举义的事,陈硕真只淡淡地说让他先到乡下去摸摸底,待时机成熟再做定夺。
童文宝以为陈硕真这话算是默许了,也就没再纠缠,高高兴兴地执行自己的任务去了。
童文宝下山后,陈硕真却怎么也无法淡定了,她想起了童文宝的话。
现在的农民起义群龙无首,所有的反抗都是用鲜血和生命作为代价。如果长此以往,老百姓只能一直被动挨打,甚至死得不明不白。
陈硕真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帮助这些老百姓走出一片新天地。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老百姓像流星一样散落在民间,没有一个好的驱动力是无法把他们拧成一股绳的。
要怎么才能让大家都把力往一处使呢?
陈硕真苦苦思索,却怎么也找不到头绪。
章叔胤见陈硕真整天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问其缘由。
陈硕真便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
“你说,要怎么才能让分散的老百姓劲往一处使呢?”
“当然得依靠首领啊!”
“就像圣上?”
“圣上那是管理朝政的,管老百姓的还得是各地的县衙。”
“县令?”
“对,也不全对。”
“怎么讲?”
“从理论上来说,县令的确是本县老百姓的首领,然而现在各地县令与乡绅勾结,早已成了老百姓的仇人。”
“除了县令,那还有谁?”
“老百姓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