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老成持重的将领感叹道:“澹台先生分析的有道理,只是不知陛下何时才能让我等领兵出战呐。”
此人言语一出,顿时让账内诸将脸现愁容。
他们每日在京郊大营推演战局,可前方带兵的将领却不是他们,空有一腔报国和抵御外寇的决心,却被困在京中,犹如龙困浅水,使不出半点力气。
“诸位,稍安勿躁,陛下此举必有决断,各自回到府中静待便是。”
在场的十多位将军都是带兵多年的沙场宿将,心思活泛,听出了大帅话中有话,压下了眼里的兴奋神色,纷纷告辞出账,回家准备去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接到陛下勒令出征的旨意。
……
天宇阴沉,细雨如纱似雾。
傍晚时分,在回国公府的路上,数十骑前后护卫,林云庭和澹台云镜并骑在中间。
澹台云镜道:“大帅,于家镇那里并没有设置任何的防御兵马,你在大帐为何没有提起?”
林云庭摇摇头,沉声道:“提了也没用,只是自寻烦恼,给自己添堵罢了,目前各处防线的兵马全是郑王爷的嫡系,大战在即,我们善意的提醒,往往带来的却是恶意回报。”
“大帅你与那位郑王爷之间的隔阂就消除不了了么?”
林云庭长叹道:“消除不了,永远都消除不了,自从当年在宛城我奉圣命斩杀了郑王世子赵佑成之后,郑王爷就视我为杀子仇人,十年来,针对我的刺杀数十次,而其中一部分就是受他指使。”
“可当年在宛城要杀郑王世子的是陛下,你只是奉命执行罢了,他为何揪此不放?在下观郑王爷此人,处事严谨睿智,城府虽深,但绝非是非不分之辈啊。”
林云庭无奈的轻笑一声,道:“郑王世子乃皇亲国戚,陛下的亲侄子,我身为臣子,如果不是圣意颁下,我哪儿来胆子去杀他?可丧子之痛岂是为人父者忘却得了的?郑王郁结于心,他必须找个发泄的渠道,心怀执念才能支撑着活下去。陛下那里他不能恨,也不敢恨,所以我就成了那个替罪的羔羊。毕竟他的儿子是由我亲自监斩执行的才掉了脑袋。”
对此,澹台云锦不好评价,他又想到了一些其他的问题,沉吟了下,才有意无意的轻声问道:“大帅,此次诸个州郡的兵马调派以及领军将领,可是由陛下亲自决断下来的?”
林云庭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只是眼神大有深意的瞥了他一眼,颇有些警告意味。
澹台云镜无声的笑了笑,“看来陛下对那位郑王爷,呵呵……”
“呵呵……”
林云庭提醒自己这位身边的谋士,“云镜啊,身在朝堂,有些事情没有必要看得那么明白,事情看的太透,容易引来杀身之祸呀!”
“大帅所言甚是,此乃醒世箴言呐!”
澹台云镜的话音刚落,异变陡然发生。
一个黑衣蒙面人从侧方房脊突然杀了出来,凌空扑下,直奔马上的林云庭。
扑杀动作极快,周围的护卫没有来得及反应,两块黑漆漆的铁牌携带劲风拍向林云庭的顶门天灵。
林云庭不愧为沙场宿将,反应极快,此时抽出随身佩剑已然是来不及了,他左脚离镫,身体刚要侧闪,可旁边的澹台云镜比他反应更快,袍袖挥出,雄浑强猛的真气随着袍袖击向了铁牌,发出金属般的撞击声。
铁牌拍向了林云庭的身侧空处,击杀落空,黑衣蒙面人半空中借着冲击过来的真气侧转身形,单腿如铁鞭,踢向林云庭的侧颈,力大沉雄,发出了破空的异啸。
澹台云镜出掌如刀,切向对方的脚踝,同时另外一手并指点向对方的后腰脊椎,速如电闪,黑衣蒙面人迅捷的侧身连续翻转,躲过了犀利的指劲,落地后,身形再次纵起,消失在左近的街口巷子里。
整个交手的过程在电光石火之间,等周围的护卫骑士欲擒拿刺客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护卫统领羞恼异常,咬牙切齿地大声吩咐,“搜索周围,一定要将此贼找出来碎尸万段!”
太丢人了,大帅居然在京城遇刺,要他们这些护卫亲军何用,如果真被刺客得手,他们万死难辞其咎。
护卫统领带领几个骑士警惕四周,其余人等尽皆散开,在周围搜索刺客。
“你们都去搜索刺客,本帅身边有澹台先生就够了。”
“是。”
这些护卫骑士刚才其实没有看清澹台云镜出手,交手的速度太快了。
目不暇接。
等他们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位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年文士已经击退了刺客。
没看请,但感觉到了,这位文士很厉害,极其厉害。
相比之下,他们这些人反应慢的如同老龟,不配为大帅的护卫亲军。
骑士们都去搜索刺客,林云庭身边只剩下了表情奇怪,好像是在笑的澹台云镜。
林云庭不由得问道:“本帅遇刺,你却因此发笑,云镜,你莫非在幸灾乐祸?”
澹台云镜拱手道:“非也,在下只是在想那个刺客,大帅,你久经沙场,对杀气是否极为敏感?”
“不错。方圆数丈之内有杀气,本帅都能感觉出来。”
“那就怪了,在下的感觉也极为敏锐,可你我刚才到此之前,可曾感觉到周围有杀气存在?”
林云庭摇摇头。
澹台云镜道:“刚刚那人所使用的黑色铁牌乃是江湖上消失多年的阎王令,这种奇门兵刃为深海玄铁所造,坚硬非常,寻常刀剑一碰即碎。关键是这种兵刃甚少用于以手持的方式直接攻击,而是以细链牵引,击打范围广,威力极大。可刚刚那人却采用了不符合常理的近距离攻击方式,如果他真是刺客,会这么蠢吗?”
“那云镜你的意思是?”
“大帅,实不相瞒,在下也猜不透此中的奥妙,只是觉得那人目的不在伤人,而是特意现身出来做给什么人看的。否则的话,以阎王令的杀伤力,即便大帅本人安全无虞,但身边的这些护卫,恐怕剩不下几个了。”
远处墙角,有个蒙着白纱的绿衣女子,远观着这一切。
她精致的柳眉微颦,心中的想法与澹台云镜一般无二,如果刚刚的黑衣蒙面人真有杀心,她会提前出手,正因为没感觉到杀气,她才选择旁观,亲眼目睹了刺杀的一幕。
与其说是刺杀,不如说是刻意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