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谦缓缓坐下,他在默默地消化这一切。
天机堂啊,果然厉害。
国公府里肯定有他们的人,出现在他房间的密码信就是凭证。
大白天的外人不可能进来。
国公府的护卫不是摆设。
牛家巷取回来的书信明显就是给他准备的,前提是他有能力破解出前一封密码信。
可这个所谓的测试太难了。
户部侍郎官居四品,朝堂大员,而且此人背后还站着东宫。
动他就等于得罪了太子。
一国储君,皇帝百年后,他就是皇帝,得罪了储君,等于是自绝生路啊!
林谦皱眉寻思,这基本上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到底干不干……
他一直坐到天亮,也没拿定主意。
清儿敲门进来叫他吃早饭的时候,见少爷穿着夜行衣,坐在那里发呆,面容有些憔悴,眼睛都有血丝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的不得了,眼睛当场就红了。
林谦揉揉她脑袋,笑笑道:“别瞎想,少爷没事,昨晚睡不着,出去溜达了一圈,早饭不吃了,中午的时候再叫醒我。”
夜行衣都没脱,直接趴床上睡觉去了。
清儿帮他把鞋脱掉,唇瓣翕动,最终咬着嘴唇,什么也没问,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下楼后,仰脸看着少爷的房间,满面愁容,很担心。
德叔走到她近前,也看向楼上,“少爷不吃早饭了?”
“嗯。德叔啊,少爷穿着夜行衣,昨晚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我很担心他。”
“放心吧,少爷没事的,如果有咱们能帮上忙的地方,少爷一定会说的。”
“希望如此吧。”
其实不管清儿还是德叔,两人都很清楚,如果少爷要做的事情十分危险,他不会告诉他们。可少爷不主动说,两人问了也没用。
唉……
少爷不吃早饭,两人也没了胃口。
小院里知了声阵阵,空中有几片粉色花瓣摇摇飘落。
……
林谦这一觉睡到午后才起来,睡眼惺忪的下楼来就怪清儿没叫醒他。
大丫鬟很委屈,她叫了,可叫不醒,而且……不说了,她的脸蛋忽然红了。
少爷不但叫不醒,差点把她搂怀里去。
德叔给林谦煮了点清淡口味的莲子粥,入口微苦,但去火。
林谦洗漱后,吃了两碗,然后回房间换了身江湖人的装扮,熟牛皮护腕和腰带的青色劲装,头戴竹笠,装扮好之后,下楼嘱咐二人。
“我近期内会住在外面,如果有人找我,你们就说我出外访友了。”
“可是少爷,你在京城有朋友吗?”
林谦捏了下大丫鬟滑腻鼻尖,“笨丫头,扯谎懂不懂,没有也有。”
“哦,少爷呀,你办的事情真不要我们帮忙吗?”
“暂时不用,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回来找你们。”
“那少爷你小心点。一定要安全回来,我们在家等你。”
“放心吧,一定安全回来,你这种香扇坠似的小美人,在外面可找不到。哈哈。”
……
林谦急匆匆的出门。
他想明白了,天机堂的测试必须接下来,一旦通过,就有可能掌握天机堂,重新将这个隐秘的庞大组织激活。
不过,把天机堂激活以后,也是把双刃剑。
皇帝不会看着这个组织游离于朝堂之外,以前是找不到方向,可一旦他察觉了林谦已经掌控天机堂,要么用尽一切手段拉拢,要么把他缉拿下狱,再用尽一切手段手段把天机堂从他手里抢走。
届时,清儿德叔有可能会死,国公府上下也会被他牵连,数百条人命全系于他一身。
而且就算他把天机堂交出去,别人或许还能活着,但他必死无疑。
皇帝不会让一个有威胁的人活在世上,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做。
可即便如此,天机堂还得激活。
只要拔高到父母那种高度,皇帝也拿他没辙。
想杀,却杀不了或者不敢杀。
手上有筹码,才是一切的保障。
这一切所有的前提是他得通过这第一关测试,干掉户部侍郎乔五达。
他想过暗杀,悄无声息的干掉那家伙,这种事情他五岁的时候就做过。
但乔五达是朝廷的四品大员,一旦被暗杀,必将震惊朝野。
林谦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被查出来,他或许不怕大理寺,不怕京畿府衙,不怕刑部,但他怕无缝天衣和清蜂秘谍。
这两个机构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自己人,但他们违抗不了皇命。
还有更关键的一点,也是猜测。
林谦觉得让他测试的人希望他能从官面上解决乔五达,私下里用哪种手段都可以,但必须要让乔五达的罪行大白于天下,被当街斩首示众。
他借着几棵树木的掩护,翻出了国公府的院墙,闪入附近的小巷。
行动的第一步,就是在街上查探信上内容的真实性,对方骗他的可能性不大,但必须得亲自查证,然后再进行下一步。
……
京城西郊,普照寺,香火鼎盛,善男信女不断。
正殿的地下密室,房间内光线昏暗。
七个戴着面具的灰衣人分散据坐。商讨事宜。
其中有两个灰衣人身形纤细,是女人。
身材矮胖的灰衣人道:“诸位,少主人通过测试可能性有多大?”
“还不能称呼他为少主人,有待证明。”
一个身材娇小婀娜的灰衣人道:“他是林谦。”
“任何人都可能是林谦,你或者是我,名字不具备代表性,没有意义。”
“不错,我等蛰伏数年,一旦重出,必将震惊天下,此事不可不慎。”
“如若林谦没有通过测试,证明他没有能力接管天机堂,我等将继续蛰伏。”
“……如果他通过了呢?”
“那么还有第二轮和第三轮,全部通过以后,还得接受我等七位星主的最后考验。”
“诸位,我提议,林谦完成测试之前,例行会面取消。”
“同意。”
“同意”
……
林谦在外打探,住在五福客栈。
傍晚时分,他来到对面的燕来酒楼。
这是一家颇有名气的酒楼。供应自制烈酒,适合那些南来北往的江湖豪客胃口,也是本地龙蛇们流连忘返的常聚之所。
一般来说,这种店的酒客,品流高低皆有,形形色色十分复杂。
林谦现下的打扮和身分,最适合这种地方,距住处不远,平时用餐都可以在这里解决。
店堂内闹哄哄,楼上楼下二十余副座头几乎都已经坐满了,酒肉香味四溢,空气浑浊。幸好四外的窗户都开着。
荤素点了四样,刚喝了一杯酒,一名穿着短打,袒露胸膛的大汉不打招呼,便打横拖出长凳落坐,“阁下面生得很,哪儿过来的?”
大汉邪笑着替他斟酒:“外地人来京城讨生活可不容易,必须得拜见当地大爷。”
“哦,如果不拜会如何?”
满脸横肉的大汉不怀好意的笑道:“那只有一种结果,哪儿来哪儿去。你阁下面嫩得很,不知世上深浅,还是知趣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