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洞书院的学业课程规划还是十分贴合科举的,共分甲子班,乙丑班,丙寅班三种类型,凡刚开蒙学业的入丙寅班,开蒙结束即将进行童子试的入乙丑班,而像贾蓉他们这种已经通过童子试马上乡试的人则可以进入甲子班进行学习。而学习范围也依科举而定,《四书》、《五经》、策问、八股等等不定。
甲子班的课业也是相对比较轻松的,上午由老学究讲述经书,再依据时事政治出上一两道八股文题目便不再有事,学生只需将作好的文章在第二天交给学究即可。所以,大多数甲子班学子在上午课业结束后便不再留在学院,贾蓉亦是如此。
不过今天贾蓉离开的比较早,因为就在刚刚平陆前来书院,告诉贾蓉朱夫人派人来给贾蓉送信过来。一听到这个消息,贾蓉赶忙与平陆一起往青树巷内赶。
贾蓉自离开贾府前来书院也已经快要两个月了,期间贾蓉派来喜回去过一次,打探得知父亲贾珍在自己离开后不久,曾前往荣国府向贾母提及王熙凤私下里放印子钱的事。但奈何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王熙凤又是贾母最喜欢的一个孙媳妇儿,这种事又是涉及女儿家声誉的,所以贾母最终也只是暗下提点了王熙凤几句,并没有过多的处罚。贾珍也是无可奈何,可即便如此,在王熙凤旁敲侧击下得知此事是贾珍告发的后,还是记恨了起来,几次三番对着贾蓉母亲朱夫人说话夹枪带棒,最后还是见贾母脸色愠怒才消停了下来。
平陆驾着马车兜兜转转来到青树巷,待贾蓉走进院内,只见青鸾红着眼珠俏丽丽地站在院子内,在青鸾一旁还有一十几岁懵懂小萝莉,扎着双丫髻,睁着两个大眼睛滴溜溜的四处打量,稚嫩漂亮的脸蛋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有着小小的冷淡。
这边青鸾一见贾蓉走进院子内便飞奔地向贾蓉跑去,站在贾蓉面前哭个不停,嘴里嘟囔着:“下次爷儿再去什么地方我一定要跟着,爷儿都不知道你走后,咱院子就剩我一人,冷冷清清的无聊的很。”
贾蓉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青鸾的头,缓缓说道:“傻姑娘,左右不过才一个多月,再想爷也不能哭成这个样啊。”
青鸾顿时羞红了脸,抹去自己眼角的泪,反驳说道:“我哭才不是因为这个呢!奴婢出府的时候被夫人给教训了,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夫人蓉爷儿走的时候连个丫鬟都没带,为此夫人发了一场大大的脾气,还打了奴婢的手板呢。”说着就将自己红彤彤的手心伸给贾蓉看。
贾蓉看了一眼,还行,打不算很重,没有肿胀没有淤血,仅仅只是有点红而已,不过这件事终归是怨自己,所以安慰道:“好了,这件事是我错了,贾蓉给我们漂亮的青鸾姐姐道歉了。”说着就要鞠躬致歉。
青鸾赶忙向前扶住贾蓉,抬起头咧开嘴笑道:“嘿嘿,爷儿,我开玩笑的,夫人知道是爷执意不带我走,没有打我手板呢。”
贾蓉轻笑道:“傻丫头,快别闹了。你就不给我介绍介绍这位姑娘?”说着看向一旁的小萝莉。
青鸾忙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跑到一边拉着那位小萝莉向贾蓉介绍道:“蓉爷儿,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晴雯妹妹,是西府老太太听太太说爷来书院连个丫鬟也没带特意赏给爷的。”
青鸾说完,一旁的晴雯微微作揖,冷冷道:“奴婢晴雯见过蓉爷儿。”
一听说是晴雯,贾蓉便开始细细打量起来,这在红楼中可也是一号名人啊。漂亮且不论,就说她那率直洒脱,风流灵巧,满红楼的丫鬟也没有几个。不过她不应该是贾母赏给大脸宝的丫鬟吗?怎么阴差阳错地跑到我这里了?贾蓉心里疑惑道。
一边想着,贾蓉一边打趣地向青鸾身旁的晴雯问道:“既要赏我,老太太身边那么多得力的丫鬟,诸如鸳鸯姐姐,琥珀姐姐啊....怎么不将这几位姐姐赏给我做丫鬟,反倒是赏给我了你这小不点的黄毛丫头?”
贾蓉话音刚落地,青鸾羞红了小脸对贾蓉道:“呸呸呸,爷也是真不害臊,跟宝二爷一样总是惦记老太太院里的丫鬟。”
青鸾话还没说完,又见晴雯憋红了小脸喊道:“人家鸳鸯,琥珀姐姐都是老太太身边得力之人,我一个黄毛丫头自是比不得的,蓉爷儿若是嫌弃奴婢幼小愚笨,待日后回府,自去回绝了老太太便是,何若在这里挖苦奴婢我。”
果真不愧是红楼第一丫鬟,一番话就把自己怼得哑口无言,贾蓉心里想道。
但贾蓉并未回复晴雯的话,而是扭头对平陆说道:“平陆,你去街上买上几斤羊肉与牛肉,然后顺道拐到食材店里买上几两八角,桂皮,香叶,对了还有麻酱,咱们这院子也住了有一段时间了,还没动过火呢,这下正好人齐了,今天你们蓉爷我亲自下厨,咱们好好吃上一顿。”
一旁的青鸾,平陆,来喜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盯着贾蓉,仿佛在质疑:蓉爷,您还会做饭?就连旁边正在嘟着嘴生气的晴雯也疑惑地看着贾蓉,不知道是在想,为啥蓉爷说人齐了,我也是自己人吗?还是在想,这养尊处优的蓉爷也会做饭。
贾蓉也不理会他们那异样的眼神,反正一会儿你们就会看到的,搁在以前我也是一个被老婆逼成厨神一样的人,纵然这么多年不动厨艺,可底子毕竟还是在的。
然后催促着站在一旁不动的平陆说道:“快去啊!平陆,都到晌午了,你们不饿我还饿呢。”
又对着青鸾和晴雯说道:“你们呢?也愣在这干嘛,快去把行李搬进屋里,这里院还有好几间空房子,你们喜欢哪一间自己去选,这不是府里面,不用那么拘谨,收拾好了去把厨房内的锅碗瓢盆都涮洗出来,一会儿你们蓉爷要用。”
而后又对着来喜说道:“来喜,你去库房内,把那里的那个大圆木桌搬出来,然后找出一个铜炉出来。”
院子里一行人听到贾蓉吩咐,也不敢耽误,径直散开去干自己的活计。
火锅这个样式的餐食按理来说本应该早就应该被创造出来了的,在贾蓉之前的时代,火锅的起源时间可以追溯到汉代,但在这个世界直到现在还有很多原本应该出现的事物都没有出现。
将薄薄的生牛肉片放进滚烫的铜锅里,用不了几分钟便可以捞出,芝麻将的调法也是比较讲究的,一丢丢盐加上少许的香醋和酱油,最重要的香葱也是不可避免,不过十分可惜蚝油还没有出现,一定要趁热把牛肉沾满调好的酱汁,热辣的的刺激再加上酱汁的浓厚在舌尖交替。一大桌子人围着铜锅坐在一起,将晚冬仅存的一点寒气驱散的一点不剩。
贾蓉又猛吃了几口,端起一旁烧好的茶壶,满上一杯,一饮而尽,满嘴的油腻尽数散去。
晴雯看着眼前的一幕,满目疑惑:戏文里不是都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嘛,蓉爷一个读书人怎么还能做出这种奇特的吃食,真真奇怪的狠!而且在府里还没见过主子跟下人同桌吃饭,连府里最尊贵的琏二奶奶都只能在老祖宗伺候着,这蓉爷儿果真是和宝二爷不一样。不过有一点还是一样的:惯会捉弄人,哼!见贾蓉手中茶杯已空,晴雯略微想了想,便径直起身端起一杯热茶,递给贾蓉。
贾蓉见是晴雯,问道:“晴雯,你今年几岁了?”
晴雯答道:“回蓉爷,奴婢今年九岁了。”
贾蓉又问道:“你家中可还有亲人?”
听此,晴雯脸色一顿回道:“奴婢不知父母,只有一对表兄表嫂流落在外,在外并未有家。”
贾蓉喃喃低语道:“并未有家,并未有家……”,又想到:作为原著第一个死去的金钗,对她可是了解颇深,这是一个极具凄惨的人物,从小被父母卖掉,表哥表嫂也不知是否是亲人,连家乡都不知道在哪。心中不免一阵唏嘘。
这世间的悲欢或许有时又是相通的,在贾蓉唏嘘的同时,城外,乞丐拿着银钱与吃食朝着一处破庙衙走去,只见一小童从庙衙处向外探望,见了乞丐,赶忙马不停蹄地朝这方走来,口中喊道:“爹爹,爹爹。”
乞丐看到孩童朝这边跑来连忙上前,满脸笑意地说道:“乖儿,外面冷,快跟爹进屋,今日爹给你们带了香喷喷的炊饼。”
却见这孩童哭丧着这脸庞,抽泣道:“呜呜呜,爹,妹妹她......妹妹她......好像快不行了!”
听到这话乞丐的心瞬间凉了半截,顾不得怀里还抱着吃食,就赶忙冲进庙衙内,只见一脸色苍白的五六岁小女孩,指着破窗外投射进来的些许阳光,声音细微地喊道:“娘亲......娘亲......”
乞丐涕泗横流,上前抱住自己的孩子,冲着天大喊:“天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孩儿”
慌乱之中,揣在腰间的的银钱洒落一地,乞丐摸了一把眼泪,抱起虚弱的女孩对着男孩哽咽道:“乖儿,快,拾起这银钱随爹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