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当天，九霄会举办了一次全员大会，年底了，凌霄要搞一次大的论功行赏。

　　一堆匠人得到了封赏，像徐千、陈臻、李梁、渔翁这样有民籍的，都拿到了丰厚的岁钱。而像王越、老杜这些原来是奴籍的，也在这一天进行了颁发民籍的仪式。手续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只是在封赏大会上举行一下仪式。

　　仪式感越强，给人的触动就越大，凌霄就是要告诉所有的成员，论功行赏，九霄会不玩虚的。

　　不过绩效考核不能只有奖，也要有惩，否则容易养闲人，让属下沦为混日子的人，当然，奖要多，惩要适度，不然就是“苛政”。所以，凌霄在给每家每户发放年终奖励，如粮食物资和岁钱时，有意进行了调整。

　　贡献小的家族，给的就少，最差的家族，只得到了勉强能够活下去的粮食。而且，凌霄也板起训了话，警告这批工作不努力的人，如果来年还是如此懈怠，不排除逐出九霄会的惩罚。

　　对于原本是奴婢身份，又工作不努力的，凌霄则警告他们，再不努力，就把他们卖给别人。

　　科学有效的绩效考核，是一个团队良性成长的关键所在。

　　九霄会是初创期的团队，职责分工还不是太明晰，人员也不是很稳定，而且所处时代是复杂的刚从奴隶社会变革而来的封建社会，所以凌霄的绩效考核方法，选择了“低标准，严要求”策略。完成任务是最基本的要求，然后才考虑任务的完成度。

　　并且，凌霄扮演着一个绝对独裁者，谋不可众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点，是顺应趋势，时代如此，盲目去搞什么民主，那就是作死的节奏。

　　开了一场完美的全员大会之后，第二天，凌霄又组织了一场高层会议。

　　现在是天凤三年，虽然各地陆续有民暴动，聚啸山林，但真正影响大的，还是西南的鉤町之乱。但从明年开始，天下的农民起义犹如星星之火，在四处爆发，迅速燎原，其中就有最有名的绿林起义和赤眉军的主要力量吕母起义。

　　形式非常危机，时间十分紧迫。所以在会议上，凌霄没有再做太多的隐瞒，把形势解释得很清楚。新任天文地理院院长的任文公，他的占卜能力，入职几天便得到了众人的认可，有他在一旁补充，九霄会的所有高层，意识到凌霄所言绝非危言耸听。

　　新朝很快就要败亡！

　　关于这一点，除了扬雄有些难过以外，高层集体表现出兴奋之情，多数还比较沉稳，只有表情一直酷酷的凌七，表现得尤其兴奋。自从脱奴籍之后，凌七被凌霄升为贴身保镖，九霄会机密不再避讳于他。

　　凌霄白了凌七一眼，不过他能理解凌七的心情。凌七一家是被王莽的新朝满门抄斩的，只有他在外求学，侥幸逃过一死，沦为官奴。因为他家是触犯王莽的新政，才被满门抄斩的，所以他的仇人怪不到抄斩的官员，只能是王莽和王莽的新朝。

　　当凌霄说到天下大乱后，天下百姓十死七八时。任文公不停叹气：“是啊，所以我原本是想隐遁深山的。十死七八，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能活下来？”

　　全场一片寂静。

　　不过现在九霄会的高层里面，很多都曾经出过仕当过官，参政议政不算稀罕事，知道不能一直沉默。

　　特别是谯玄，曾经作过议郎，敢说就是他的标签之一。

　　“主公，当日你说这天下姓什么不重要，我是有些疑惑的。但你和文公都断定这天下苍生将十死七八，若果真如此，这天下姓什么太微不足道了。但我们既然知道这天下将要大乱，总不至于束手待毙吧？主公，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吩咐。要不，我可以进京谏言，拼死让王~莽皇帝更改执政方略，或者还政于汉？”

　　凌霄微笑不语，谯玄耿直得有点傻，王莽能听你的谏言？送死还差不多，搞不好满门抄斩。

　　郑朴摇头道：“谯总理此法不妥，王莽不可能会听你的，你去谏言，自身难保不说，九霄会也会被连累。”

　　扬雄：“不~不妥。”

　　众说纷纭，厅中一片杂乱。最后齐齐看向微笑着的凌霄，主公看上去很淡定。

　　凌霄笑道：“时势如此，我们顺势而为即可。天下大乱如斯，束手待毙不至于，但却不要去妄想着力挽狂澜，否则大乱一至，这上上下下几百号人，还不够这洪流一冲的，万人是命，一人也是命，如果我们连这几百人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拯救苍生？”

　　凌霄一直的观点都是如此，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养活不了，就别谈什么保护家人，更别谈什么社会责任。

　　“我曾经和郑老聊过，九霄会的首要任务，就是先保护好自己人，如果能力够，条件合适，可以考虑护着这整个汉中郡。汉中郡山道险峻，出入不易，是易守难攻之地，只要扼守住几处要道，佐以精兵硬弩，或许有一线生机。

　　我后来又细想过，要想保住九霄会，汉中郡的一郡平安也尤其重要，汉中郡和九霄会，其实是一体的。如果战祸延至汉中郡，凭九霄会这点兵力，是完全守不住的，到时候，恐怕要如文公说的那样，只能隐遁深山了。

　　所以，如何保证汉中郡的平安，是我们今年的首要任务。此事我们稍后再议。

　　我想先请问一下各位贤士，这天下为什么暴民如此之多？他们为何而反？”

　　扬雄、谯玄、李业、赵珜都在朝廷做过官，或多或少受了儒家的执政影响，所答大同小异，无非是王莽篡汉不合礼法，政令不通善变，官员腐败苛政猛于虎之类。

　　郑朴跟随凌霄已有时日，最是理解凌霄：“因为吃不饱饭？”

　　凌霄咧嘴一笑道：“郑老，缘说声音这么小？我觉得你说的，才是正理！老百姓造反，就是因为吃不饱饭，不对，是因为根本没饭吃，才会造反。扬长老、谯总理、李部长、赵部长，你们说的也不是不对，但最后的结果，仍然要看是不是让老百姓能不能吃上饭，只要还有饭吃，老百姓是宁愿受苦受欺侮，也不会选择造反的。

　　那些以礼法不合，政令不通，或者官府腐败等为由而造反的，绝对不会是老百姓，反而是那些王侯将相里面的有心之人，妄图谋朝篡位罢了。王莽的新朝怎么来的？不就是借口汉的礼法已废，假借恢复周礼，才得到这天下的么？最后还不是走到了天下皆反这一步？

　　礼法不合，政令不通，官府腐败等等，这些都只是因，只要不结没饭吃的果，老百姓不会主动造反。至于是谁的天下，老百姓其实并不关心。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不考虑大逆不道的连坐责任，在九霄会这一亩三分地上，很多人会觉得我做皇帝比王莽做皇帝更好。”

　　众人面面相觑，年龄大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年轻一辈，表现得无所谓，李野、凌七、小香都是脸带微笑，凌霄真做皇帝才好呢。至于会不会被满门抄斩，年轻人并没有多想。

　　“哈哈哈，我只是随口一说，我对做皇帝没兴趣。但是如果连说一说都不敢，那我们接下来就只有等死一途了。不瞒各位，鉤町之乱，今年会更加惨烈，益州的惨状，各位都有所耳闻，你们几个蜀中过来的，或许就有亲友死在这场战役中，家财被征没的也不在少数吧。

　　文公的推算很准，如果你不来九霄会，也不躲去深山，或许明年就会征你上战场。十有八九也会死在西南边陲之地。

　　但是汉中郡就安全了吗？可以明确告诉大家，绝对不安全！现在只是朝廷的第一次征兵令，估计年中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征兵令，随着兵员的缺损，过更费会越来越高，九霄会这点家产，不够付几次的。

　　郑老托付给我这么一大堆人，我保得了这次，不一定能保得住下次。”

　　郑朴连连称谢。

　　凌霄摆了摆手：“别谢了，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全部被官府抓去服役了。”

　　扬雄用茶杯轻轻敲了敲桌面，咳嗽一声道：“主公，你~你有话~直说，别~别绕弯子。”

　　凌霄笑道：“扬长老莫急啊，有些事，先要把道理说通了，才好往下讲。

　　现在的境地确实有些尴尬。老老实实守着九霄会这点家产，用钱买平安，估计能扛一两次，但只要战乱不止，早晚花光，花光之日，便是九霄会散伙之日，也是很多兄弟姐妹面临上战场送命之日。

　　如果不想坐以待毙，似乎只能隐遁深山。九霄会以农耕为本，离开这片田地，山林之间能否存活先不说，拖家带口的，肯定会过得无比艰难。而且，隐遁深山，就算是流民了，虽然没有造反，但等同于造反，官府可以派兵清剿抓捕的，相信列位没人喜欢天天被人追杀吧？”

　　凌霄喝了一口茶，给点时间，让大家消化一下。

　　然后继续说道：“我既不想做皇帝，也不想坐与待毙，更不想隐遁山林，同时又要护住九霄会之周全，甚至还想护下这汉中郡。各位贤士，可有方法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