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九霄会,凌霄刚到书房坐下,茶都没来得及喝,柳坤便进来通报,说是郑朴带了一大批人来见他,正在大厅侯着。
凌霄刚想前往,郑朴已经从门进来。
“主公,蜀中来了一批贤士,都是我交往的友人,应我书信相邀,今日结伴抵达。”
“刚柳坤说过了,我正要前往,你怎么跑来了?走吧。”
“主公,就在这书房见便可。此批贤士,虽然皆是我之友人,但相互间并不都是相熟之人,是我派人携书信前往,然后集结在一处结伴而来的,分别见更妥当些。”
凌霄想了想,很快明白郑朴用意,这些人虽然有意前来,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答应留在九霄会帮忙或任职,要一一见过才知。
“嗯,便依郑老。只是这些人远道而来,你事先没有通知于我,倒是显得有些失礼。”
“这个倒是无妨,此番派去办事之人,路上走得快了些,原本以为要两天之后才能抵达的。我已经替你解释过了。你安心见人便是。”
“行,那你来安排吧,这第一个见谁?”
郑朴道:“主公,头一个要见的乃是高节之士,巴郡阆中的谯玄,此人名气很高,前汉成帝、汉平帝时,两次朝廷诏举敦朴逊让敢言之士,他两次都被公卿举荐入朝,拜议郎。汉成帝宠爱赵飞燕时,荒废朝政,谯玄等人就曾多次上书劝谏,由于他公正守己,后来还被举为绣衣使者,专行诛赏。王莽摄政之后,谯玄便改了姓名,弃官归隐乡间。”
等凌霄见到谯玄,这是一位六十左右的老人,须发白了大半,不过梳理得非常整洁,穿着打扮并不奢华,但却干净得体,让人看着十分的舒服。
谯玄和郑朴明显很熟,进来见过礼后,也不绕弯子,说话很直白:“凌会长,郑先生知道我是弃官而隐的,真要追究起来,算是有罪之身。所以,我于九霄会而言,未必是福。此外,郑先生信中说九霄会旨在为民谋福祉,我便想问一句,可是要推新复汉?”
凌霄看着眼前的老人,不禁为之叹服,知道你说话直,可直到这个份上,倒是不多见,所谓议郎,就是应该如此朱云折槛。
“推新复汉?推谁的新?复谁的汉?”
“自然是推翻那王莽的新朝,复兴……复兴刘家的汉室。”
“谯先生,你如果想推新复汉,倒是可以和王莽争论一回,你要复刘家的汉室,王莽要复姬家的周礼,各说各理,也不知道谁说得过谁。”
“……”
“我无意什么推新复汉,九霄会只做一件事,让下面的人吃饱穿暖,活得像个人。至于这天下是谁家的天下,只要他有本事让百姓过上好日子,那就行~谁愿当谁当去。姓姬、姓嬴、姓刘、姓王,有什么问题呢?……哪怕姓郑、姓谯也不是不可以,但肯定不会姓凌。你如果想复汉,那么九霄会恐怕不是好的选择。”
凌霄笃定谯玄不是想推新复汉,他敢弃官而去,自然也没把新朝看在眼里,但不至于告发今天的议论,所以凌霄说话很大胆,也给足了暗示,这天下未必一定要姓刘,关键是要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谯玄似乎还算满意这个答案,脸上没有之前那般严肃。
“那假若……我是说假若,得到天下的人,又不能让百姓安乐,九霄会又当如何?”
凌霄微微一笑:“听说你善读《易》,《易经》有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这个家,小可以是每户人家,往大了说,也可以指整个天下,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易经》里已经说得很清楚,困果自有报应,与九霄会无关。想来也是好笑,《礼记》里说,天下本应为公,现在却成了某个姓氏的私产,正是天下为家。可笑啊可笑。
谯先生也无需猜测,时下政令政庞土裂,匪乱猖獗,真要有人敢来九霄会为非作歹,那说不得,我凌霄亦有以死相护的决心。”
谯玄注视着凌霄,以他自己的经验,在心中评价和判断凌霄之语。
凌霄也不催促,将面前茶水饮尽,然后自己起身拿茶壶再填满。谯玄会从巴郡远道而来,郑朴的思想工作已经到位,总有些东西吸引着谯玄,至于是什么,凌霄并不在意。
所谓的忠心,最后都建立在成王败寇的基础上。企业也好,国家也罢,陪着你走到最后的,一定是因为你能赢。
谯玄长舒了一口气,应是想通了某个关键点,说道:“谯某便学一学郑先生,尊凌会长一声主公,但若主公所行之事与今日不符,便请恕谯某……”
“谯先生不必纠结,它日我若让你不满,你大可再来一次弃官而去嘛,哈哈哈,对不对?”
谯玄不好意思地笑了。
谯玄任外阁总理。掌九霄会商务部、外交部、教育部、医务部。
凌霄第二个见的,是个“神奇”的人。
按郑朴的话说,此人和谯玄是同乡,也是巴郡阆中人,郑朴并未曾邀约他,而是此人知道谯玄赶赴汉中郡之事后,主动要求跟随而来。
此人姓任名文公。
郑朴人力资源工作做得不错,对这个任文公也是知之甚详。
任文公,乃方士也,知天文地理,以占术驰名,能测风雨水患,而且很准。他曾经在朝为官,辟司空掾。汉平帝即位后,称疾归家。传说有一年,四川大旱,任文公突然跟刺史说,五月一日这一天,会有洪水,要做好防备工作。刺史看看天上的烈日,正为干旱发愁呢,气得差点用乱棒将其轰出去。
任文公见刺史不听,没办法,只好自己准备了一艘大船,等到了五月一日这一天,仍然是烈日当空,任文公驾着船,派人去通知刺史,刺史气极而笑,大骂他是神经病。等到了这天的中午,乌云密布,突然就下起了倾盆大雨,那雨就像倒下来的水一样,仅仅几个小时,到下午申时之后,沱江上游的湔水涌起十余丈,决堤而下,洪水所过之处,房屋倒塌,死了上千人。
古代易学占卜之术玄之又玄,凌霄虽然不懂,但不敢不信,方士就方士,不拘一格用人才。
五十岁上下的任文公进到书房,几句话就打动了凌霄:“主公,今益州夷乱几年难平,各地天灾频出,暴匪日多,我私下以易推演,发现王莽新朝大乱已至,往后经年,各地兵祸百出,不仅益州夷乱难平,荆州、青州、徐州等地亦有大的暴乱,纵观天下,竟然无一安身之所,本想举家隐遁山林,后闻谯公突然前往汉中,卜卦推演,谯公竟是朝着一线生机而去,再卜,汉中郡居然是九死一生的生地。等到了这九霄会所在,方知此处竟然是那生门所在。”
凌霄甚觉神奇,任文公说得其实很准。益州鉤町之乱,已是天下皆知,但他说特别提到荆州、青州、徐州有大暴乱,应该不是随意而指,这三处恰好是王莽时期最大的起义所在,荆州的是绿林起义,青州徐州的是吕母起义及发展到后来的“赤眉军”。
凌霄有心开玩笑:“任先生,卦象可有显示那荆州之乱为绿色,青徐为赤色?”
任文公闻言,脸色当时就变了,腾地站起身来,退后两步,一揖到地:“想不到主公竟然也精通这易学之术,荆州确为绿,青徐则赤色往来其间,主公神也。”
“哈哈哈,何来神之说?你不是也推演出来了。罢了,既然任先生开口便称我为主公,想必也算出来,我必定会收留于你。那便留下来帮忙罢。”
九霄会内阁增设“天文地理院”,负责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勘探资源等等。任文公出任天文地理院首位院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