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朴乐了，怕死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自家这主公，脸皮上的功夫倒是不弱。

　　“机会难得，你献出《道德真经》，不仅对太乙宫有恩，整个道家都要领情。就算你厚~后面想加入，不用比赛就能进死亡谷。

　　九转聚神丹可以提升精神力，上品兽丹可以增强肌体强度，都是百金难求的好东西。

　　谷里异兽都是上品，兽皮兽骨兽血可都是好东西，随便弄点，比你辛苦赚钱容易。”

　　“郑老，你少忽悠我，你觉得我赚钱很辛苦吗？”

　　“嘿嘿~你当然不辛苦，都是别人辛苦。说实在的，我叫你去参加，当然不是为钱。据墨家传闻，死亡谷里面有秘密，地狱之门并非空穴来风，可惜那是道家秘境，墨家无法进入，不能一探究竟。”

　　“切~一个虚无飘渺的传闻，你也信？真有地狱之门，那更去不得。总之两个字，不去！说说那个《道德真经》吧，不是说只对儒家有用么？”

　　“是对儒家有用，全并非绝对。所谓修精神力，修的是什么？是这里……”

　　郑朴向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继续道：“道家，主修丹田元气，但并非不修精神力。结丹之后，便是四境修为，再往上，要想突破到上三境，进入化神境界，就必须修元神。

　　元神修炼，是以中元宫为鼎，将元气与精神力合炼，修到三千功行满，凭他作佛与升仙。

　　可见，精神力修炼，对道家修行者也很重要。所谓对道家修行作用不大，那是指四境之前。

　　今日讲经，越是修行境界高的，越是听得认真，便是这般道理。”

　　凌霄似懂非懂：“那为什么我通读《道德真经》，并非任何进境？”

　　郑朴有些迟疑道：“这点我也觉得奇怪。从你丹田元气充盈情况来看，离道家三境修为已经不远。

　　按理说，此时应该能够感悟到精神力的，但我刺探你脑海，却感察不到有精神力存在，你自己也说感受不到脑中的精神力波动，确实离奇得很。

　　精神力修行，对万事万物有所感悟就有收获。熟读经典，理解得越深，精进越多，哪怕理解其表面之义，也应该有所收获才对。

　　该不会，你虽然熟背《道德真经》，却是连表面意思也不懂？”

　　凌霄还是没搞明白，问：“啥意思？知道书中意思就能增加精神力？”

　　“对啊，不过只限第一次，以后再读，没有新的理解，也增加不了。哪怕你倒背如流也没用！”

　　凌霄忽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他听《道德真经》没用，可能就是因为不是第一次，早在地球上，他就已经能默写此经了，经文的表面意思，早就了然于胸。

　　但是，《道德真经》并不是只有一种解法！说它是千人千法，也不为过。

　　什么是表面意思？

　　那只是你理解的意思，可能并不是作者的意思；甚至只是你当下理解到的意思，可能明天它又变了。

　　同一篇经文，同一句话，每次的理解可能都不一样。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这句话怎么理解？

　　不负责任的理解，是“道是不可以用语言表述的，如果能表述，那就不是真正的道；如果道可以命名的话，那么它就不是最初的道了。”

　　为什么忽然间觉得这是不负责任的理解呢？

　　因为这是凌霄读《道德经》时，别人给的解释，并不是凌霄自己的理解！

　　如果是自己，会怎么理解？

　　凌霄问自己。

　　古老的帛书版，这句话的原文是——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

　　道可以理解成规律、法则，它是可以说清楚的，即，道可道也。

　　但是规律和法则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比如“炒股可以赚钱”，可以看做是特殊条件下的一个规律，当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规律后，连交易厅前卖报的大姐都开始炒股时，这个规律可能就不成立了。“买房可以赚钱”同理。

　　这就是“非恒道也”。

　　“名可名也，非恒名也。”

　　老子多厉害，多有名。但是历史上，道经屡次被禁，背负骂名。岂不正是“名可名也，非恒名也”？

　　一缕清明之气，从凌霄眉心之处诞生，消失在脑海。

　　精神力！

　　凌霄惊喜地看向郑朴，郑朴点头微笑，自己这主公，当真是绝世天才，稍加点拨，便通了慧根！

　　“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

　　不负责任的理解（别人的理解），是“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

　　别人解释说，意思是“名称未定之前，那是万物的起源；名称确定之后，那是万物的母体”。

　　凌霄肯定这句太不负责任了，完全是字面意思，还不如不理解！

　　凌霄自问出声：“若是‘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呢？”

　　郑朴一愣：“什么？”

　　主公要和自己论道？

　　稍加思索后，他说道：“夫有形生于无形，乾坤安丛生？故曰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有太极也。

　　太易者，未见气也，宇宙虚无，无边无垠，无始无终，乃‘无，名万物之始也’。

　　太初，气之始也；太始，形之始也；太素，质之始也。气形质具而未分，故曰混沌，混沌生太极，从无形至生有形之乾坤，乃‘有，名万物之始也’。”

　　原来可以这样理解，又是一缕清凉的精神力，注入凌霄脑海，很小很细的一缕，和自己独立思考后的理解相比，要弱很多。

　　凌霄问：“太易是有还是无？若是无，‘太易’之名从何而来？若是有，太易之前的’无’在哪里？”

　　郑朴若有所思。

　　“先有鸡而后有蛋，无蛋又哪来的鸡？”

　　郑朴眉头皱了起来。

　　凌霄渐渐进入状态，脸色从容：“你自生下来那一日，没有见过鸡，也没有见过蛋，生活在一个出不去的空间里，某一天，虚空中掉下一只鸡，然后这只鸡生蛋，便得先有鸡的结论。鸡，名蛋之始也，也是蛋之母也。反之亦然。

　　有，无，并非寻常的有无，是不可道之道。

　　你曾见曾想，便是有；不曾见不曾想，便是无。

　　你不曾听过，不曾到过地球，地球于你就是无；但你见与不见，地球都是客观存在的有。”

　　郑朴自然不知道地球是啥玩艺，论道而已，地球可以是万物，不必纠结。

　　一缕小小的精神力汇入郑朴汪洋的脑海之中。

　　一缕粗壮的精神力汇入凌霄干涸的脑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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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是天明。

　　一缕霞光，刺破飞舞的雪花，落在窗棂之上。

　　郑朴起身，执弟子礼，一揖到地，满脸淡然，仿佛凌霄便是他由来已久的老师。

　　凌霄满脸淡然，坦然受之，微笑看着眼前的老学生，道：“我并没有教你什么？”

　　郑朴一笑：“我拜的是老子。”

　　“老子现在要闭关。”

　　“我为你护法。”

　　天边霞光更红，雪已经停了，将天空映照得不似黄昏。凌霄这才睁开双眼，推门而出，郑朴站在雪地里，积雪落在身上，已经薄薄一层。

　　终南山夜话，一夜一昼，一老一小，收获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