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端可知这城中可有什么戏曲班子?”赵羽问道。
“回大人,我们今日出门在朝阳门附近见到几个南方人,其中有男有女,在用南方口音唱着什么,不知可是大人说的戏曲班子?”沈景曜想了想说道。
赵羽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问出了什么,他对于戏曲的了解不多,知道的就是历史上有个同光十三绝,但这已经是清末的事了,更早的就是元杂剧了,元杂剧他倒是有一些了解。南宋灭亡后,元朝多次取消科举制度,即便在启用科举时,也把名额更多的给了蒙古人和色目人,占人口绝大多数的汉人只能去竞争那极小一部分。这种措施催生了大量的失意文人,或是科场失败,或是亡国之痛,这些人创制了一种新的文体——杂剧,这就是中国戏曲比较早的起源了。
“这昆曲我倒是了解一些,传闻昆山地势低洼,雨季时每每外出卖艺乞讨,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现在的昆曲,据说嘉靖年间的魏良辅魏大人还改进过昆曲呢。”余阳秋在他们几人中也算是比较博学的了,所以了解的比较多。
余阳秋这么一说,赵羽也想起了前世历史教科书上学习过的这些内容。
“那季重可能去寻到他们?”赵羽问道。
“这有何难?请大人放心,只需在此稍待,我去去便回”余阳秋毫不在意地说到。
“这样的话太好了,不过季重也太客气了,直接唤我华辰即可,叫我大人未免有些生分了些。”赵羽听到余阳秋肯定的回答,十分高兴,不过听到余阳秋以上下级来称呼他,一时之间有些不太适应了,刚刚还是兄弟,这会儿就变成了大人,他有些不能接受了。
“不可,尊卑有别,我们在大人手下做事,就必须遵守规矩才是,否则大人日后如何领导?”沈景曜拒绝了,并且对赵羽建议道。
童盛为人豪爽,最不喜欢这些礼节什么的,他本想支持赵羽的意见,但沈景曜已经率先说出了这话,他只好无奈的接受了。
余阳秋办事倒也利落,没多少时间就把那个戏班子请了过来。
为首的是个老者,大概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后面跟着两男一女,男的都已加了冠,一个二十多岁,一个三十多岁,面色白净,女的只是个小童,估摸着八九岁的样子。
“不知大人唤老朽前来有何要事?”那老者对赵羽不卑不亢的问道。
赵羽有些奇了,平常百姓见了当官的唯恐避之不及,怎么此人对他却是不怕?
“敢问老丈尊姓大名?”赵羽很是诚恳地对老丈施了一礼,问道。
“老朽姓阮名大旌后面的则是老朽的两个儿子和孙女。”阮大旌介绍道。
赵羽听了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人的名字好生奇怪,阮大旌?是别人见了他就会浑身发软然后大惊失色吗?沈景曜听了也忍不住想笑,童盛更是没什么估计,见到赵羽已经笑了出来,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几人中唯独苏成和没什么变化,脸紧绷着。
赵羽笑了出来之后才觉得不太好,自己是请他们来帮忙的,现在做了什么?古人重视尊严,春秋时期,齐国发生了饥荒,一位贵族在路边傲慢的施粥,一位青年因不食嗟来之食而生生饿死,可见古人对于尊严的重视。
对面那老者见赵羽他们这幅模样,面色也有些不豫了,旁边的两个年轻人更是满面通红,赤着眼睛,好像随时可能上来拼命的样子,只剩下那个女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在赵羽他们和祖父身上不停地打量着。
“阮先生请赎罪,在下失礼了。”赵羽深鞠了一躬,对老者道歉道。
那老者却不答话,只是伸手牵住了小孙女转头就要离去,两个青年也跟阿紫身后,想要一同离去,只剩下赵羽还在原地鞠着躬。
“你这老头真是不识好歹,你的名字取得奇怪还不让人笑了不成?况且我家大人已经向你道歉了,你居然如此无礼,速速回来,否则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童盛见这老头直接走了,不禁大怒。
不过他虽然鲁莽,但却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嘴上喊的厉害,实际上只是想吓唬吓唬这老头,如果真让他对这老头出手,他还真下不了手。
那两个青年听了童盛的话,转过头来一脸警惕的将阮大旌护在身后。
“大人不必多礼,既然道不同,放我离去便是。”阮大旌拨开了挡在前面的儿子的手,对赵羽说道。
赵羽听了也起了身。
“老丈可否借一步说话?”赵羽此刻是后悔无比,因为他们的莽撞行为,害的这老者就要离开,那他的后续计划还怎么实施呢?此人绝不能走,赵羽下定决心要留下阮大旌。
阮大旌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他的两个儿子想要阻止,不过阮大旌挥了挥手制止了他们,只剩下他的孙女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想要和他一起去,阮大旌看到孙女的表现,欣慰得笑了出来。
而赵羽看到那女童的动作,一瞬间感觉自己仿佛是天底下最坏的人一般了。
赵羽和阮大旌还有他的孙女一起到了院内。
“你要对我爷爷说什么?”见赵羽见了院内便沉默了,阮大旌倒是没什么,可他身边的女童就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
“不知小姑娘是哪里人啊?”赵羽尽可能的拿出了自认为最温和的笑容问道。
“老朽乃安庆府人士,不知大人还有什么疑惑,老朽一并为大人解答了。”阮大旌很不客气的说到。
“我先为今天的失礼行为向老丈道歉。”赵羽再次向阮大旌深鞠了一躬。
“不必了,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阮大旌却是丝毫不给赵羽面子。
“老丈有所不知,我今日请老丈前来实在是为了一件好事。”赵羽对阮大旌说道。
“老朽年过五旬,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为大人效力的,大人应当找些年富力壮的人才是。”阮大旌拒绝了赵羽。
“唉……老丈难道不知道京城内外尚有不少灾民饱受饥饿和病痛的折磨?难道老丈从城门经过时就不曾为他们的惨状而悲痛?难道老丈就不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赵羽连珠炮似的一连串话问下去阮大旌心里也有些动摇了,不过他表面仍是没有任何松动。他自认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当然知道京城内外灾民数量惊人,他看到灾民的惨状内心自然悲痛,他当然想为那些灾民做些什么。
“老朽不过一介小民,平日只会写吹拉弹唱的粗浅手艺,虽是有心却是无力啊。”阮大旌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老丈有这个心就成了,我倒是有些主意,只不过需要老丈的协助方可。”赵羽听了阮大旌的话喜出望外,对阮大旌说道。
“不知老朽能为这京城的灾民做些什么?”见赵羽似乎是真心为这京城的灾民着想,阮大钺也想帮帮他,只是不清楚自己对救灾有什么帮助。
“老丈可知本官已经被陛下任命为抗灾总指挥?全权协助太子殿下负责抗灾的一应事宜。”赵羽没有正面回答阮大旌的话。
“哦?原来陛下已经决定解决此事了。”阮大旌听了赵羽的话,心里更加信服了,赵羽是个京官,就在崇祯的眼皮子底下,自然不敢假传崇祯的旨意,所以赵羽的话多半就是真的了。
“既是陛下任命的,老朽愿助大人一臂之力,大人但有吩咐,老朽无有不从。”
听了阮大旌的话,赵羽有些嫉妒了,没想到自己在这里罗里吧嗦的的说了半天,还不顶崇祯的一个名号管用。
“我打算开办一场义演,邀请全京城的达官贵人前来慷慨解囊。”赵羽告诉了阮大旌他的目的。
“何为义演?”阮大旌有些不明白,他从未听过这个词。
“就是请你们去表演,借此机会号召达官贵人们出钱救济难民。”赵羽再次解释道。
“那演出和捐款又有何联系?”阮大旌还是有些不解,自己去演出那些达官贵人们就愿意掏腰包了?如果这样的话,他怎么不曾见过?要知道,他也在那些达官贵人面前表演过,他们通常表面慷慨,实际上却是十分吝啬,否则按照赵羽的说法,他岂不是早就腰缠万贯了?
“唉……老丈先不必问那么多,到时候自然会知道了,不知道老丈会些什么?”赵羽被阮大旌刨根问底的不耐烦了,直接问了阮大旌他的本行上。
“老朽的会的倒是不少,但要说这最擅长的就是《牡丹亭》了,跟老朽前来京城的那几个年轻人最是精通。”阮大旌说到了自己的本行上,马上就恢复了神采,得意洋洋的说道。
“同来京城的年轻人?”
“没错,老朽这次进京除了我这两个儿子和孙女外,还有几个同行的后生,他们对此道颇有研究。”阮大旌已经知道了赵羽的底细,也就不再向他隐瞒了。
“那不知这几位是否愿意表演这《牡丹亭》?”赵羽问道。
“如果搁在平日,那定是不愿丢掉这体面去向权贵们屈膝的,但如果真的是为了这什么捐款救济百姓,那就说不定了。”阮大旌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