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几位兄台现在何处?”赵羽问道。
“就在城南的一家旅店里,老朽让小儿前去将他们请来即可。”阮大旌说道,赵羽颔首点了点头。
阮大旌随赵羽一同出去后,院外的两拨人依然是互相警惕着,不过见到赵羽和阮大旌都有说有笑的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赵羽还真的说服了阮大旌,也没想到阮大旌这个死硬的老头还真服了软。
“你们去城南将宁人和而农请来。”阮大旌对他的两个儿子吩咐道,两人听了阮大旌的话,用警告的眼神瞪了赵羽一眼,然后离去了。
赵羽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可都是要为他办差的人,他怎么会怪罪呢,况且二人的行为也是出于孝道,也就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了。
没多久,两人就再次回来了,后面跟着两个年轻人,和阮大旌的两个儿子差不多大小,一个三十出头,一个二十出头,都显得俊逸潇洒,只一见就知道不是凡人。
“不知先生何故唤我二人?”二人先对阮大旌施了一礼,然后那位三十多岁的青年向阮大旌问道。
其实在路上时,阮大旌的两个儿子就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大致告诉了他二人,还有对赵羽的不满,不过他二人都有自己的判断力,是以没有当面见过不敢轻易下结论。
“这两位是当世少有的年轻俊杰,一位叫顾绛,字宁人,另一位叫王夫之,字而农。”阮大旌指着那两人对赵羽介绍道。
“原来兄台就是而农先生,我叫赵羽,字华辰,见过两位兄台。”赵羽听了阮大旌的话大惊,没想到眼前这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是青史留名的王夫之,对于明末清初的三大思想家他还是了解一些的,没想到能亲眼见到,所以一时之间失了神,恍惚了片刻对王夫之郑重地施了一礼。
“莫非您就是今科的状元赵大人?”王夫之也是大惊失色,他没想到眼前这人就是他仰慕已久的赵大人,去年刚考中乡试,自然以眼前的这位年轻的状元以榜样,没想到眼前这位就是。
顾绛有些尴尬,刚刚阮大旌报上了他二人的名号,而赵羽对王夫之如此推崇,王夫之也对赵羽如此仰慕,只有他愣在原地没人搭理。
“听闻两位兄台精通《牡丹亭》,不知是否如此。”顾绛和王夫之点了点头,顾绛是南直隶昆山人,昆曲就是发源于此,对于昆曲中的曲目自然十分清楚,而王夫之和顾炎武乃是好友,两人长期交流之下也就对昆曲有了一些了解。
两人大胆的承认倒也没有什么,现在已经是十七世纪,大明的商品经济已经十分繁荣,市民阶层大量产生,大明的各个方面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而文人们对于戏曲的亲身投入也就没有什么了。
“不敢说精通,不过倒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两人回答道。
“那二位可愿在众人面前表演?”赵羽一脸期待的问道。
“这……”顾绛和王夫之都有些为难,两人私下里研究是一桩雅事,可这当众供人观瞻可就大失体统了,不过他们也没有直接拒绝,王夫之没有拒绝是因为说出这话的正是他所仰慕的赵羽,他认为赵羽此话定有深意,所以没有立即拒绝,而顾绛则是考虑了王夫之的意见,作为朋友,他们自然要保持一致。
“两位都乃当世之青年俊杰,并非是我要羞辱二位,而是此事办成了会促成一件大好事。”赵羽故意不把话说完,吊起了他们的胃口。
“不知大人所为何事?”两人听赵羽这么说也就放心了下来,也对赵羽口中的大好事产生了兴趣。
“二位不必如此多礼,我们年龄相仿,不如直接称呼对方的表字如何?”赵羽问道。
两人也正有此意,不过赵羽是官,他们而人现在还只是民,自然不好主动提出这件事,见赵羽自己提了出来,他们二人也是十分高兴。
“宁人兄和而农兄进城,想必也见到了京城内外的惨状了吧?”赵羽对顾绛和王夫之问道。
“唉,简直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啊。”二人听赵羽说起这件事,皆回忆了起来,但显然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所以他们面色十分沉重。
“我们久在南方,平日只是听闻北方的天灾人祸,并没有亲眼见到,所以都是不甚在意。”顾绛的话中充满了悔意。
“这次来北方的途中,见到了不少惨境,实在不忍再提。”王夫之接过了话茬。
“那宁人兄和而农兄一定想要为灾民做些什么吧。”赵羽接着说道。
顾绛和王夫之点了点头,他们也非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想要做些什么。
“我请二位过来就是为了此事,陛下已经任命我为抗灾总指挥,全权辅助太子救济京城的灾民。只是国库日用匮乏,我只好自己想想办法,而这件是事情离不开二位的相助。”赵羽对他们简单解释了一番。
“华辰兄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就直接说吧。”王夫之毕竟年轻,见赵羽啰里啰嗦的说了一大堆话,还是没说到正题上,忍不住直接问道。
“我打算在京城开办一场抗灾义演,二位表演《牡丹亭》,邀请全城的达官贵人们前来观赏,以此募集赈灾的款子。”赵羽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华辰兄这个主意好。”王夫之忍不住夸赞道,顾绛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们都是年轻人,满腔热血充满了理想主义,又没有赵羽的见识,哪里知道权贵们的吝啬呢?而且这件事是好事,有利于他们名声的传播,不过赵羽没有直接告诉他们,因为这可能会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二位可否与我讲解一下《牡丹亭》的大概情节?”
“此曲乃是万历年间的汤显祖汤大人所作,讲述了杜丽娘与柳梦梅相爱后,因伤逝去后仍然不改心意,人鬼相恋最终起死回生永结同心的事。”王夫之对赵羽介绍道。
赵羽听了后,原地踱了几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其他几人也都耐心地等待着。
“宁人兄和而农兄可否将这《牡丹亭》的剧本修改一下?”赵羽对两人问道。
“修改?不知华辰兄想要修改成什么样?”顾炎武有些不太愿意,这是戏曲名家汤显祖的大作,岂可擅自修改,况且如果失败了,他们当众表演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新的剧本这样可好?柳梦梅是富家公子,而杜丽娘是天灾人祸后家破人亡的流民,二人相爱后。因家世的差别受到柳梦梅家中的阻碍,而杜丽娘这时候也因饥荒死去,柳梦梅因思念过度也离去了,柳家人此刻是后悔无比,但却没什么办法了。”赵羽对二人说了自己修改后的剧本,他十分得意。
“不可不可,这样改来岂不是和原作没什么联系了?况且我们还不一定能演好。”王夫之连忙阻止。
“华辰兄的主意对于募捐来说的确是有帮助,可我们擅自改动前人的作品是不是有些不合适。”顾绛年龄比王夫之稍大一些,考虑问题自然也就长远一些。
“非也非也,宁人兄和而农兄要明白一个问题,修改前人的作品与救济灾民哪个更重要,作品是死的,但人却在死亡和生存的边缘徘徊。况且,我们只需要把名字修改一下就是了,这样一来就是一部新的作品了。”赵羽再次劝解道。
顾绛和王夫之仍是有些犹豫,不过想到那些仍然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灾民,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不知赵大人何时要举办义演?”阮大旌问道。
“目前还不确定,不过是越快越好,宁人兄和而农兄要辛苦一些了,尽快将新曲子编好。”赵羽回答了阮大旌的话后,转头对顾绛和王夫之说道。
王夫之和顾绛两人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之后也就随阮大旌他们离去了。
“不知我们能为大人做些什么?”童盛见赵羽给顾绛他们两个新来的都安排了任务,而自己还没有,有些急了。
“敬端、季重和伟茂负责去城外招募流民,人数在一百即可,先行组织起来。平业和展和负责去寻裁缝铺、铁匠铺、木匠铺制作一百五十件衣服、一百五十个枪头、一百五十柄木棍。”赵羽对沈景曜他们安排了任务。
“遵命。”五人齐声回答道。
答应完几人就要出门开始执行任务,不过刚走了没几步就又回来了。
“大人,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余阳秋一脸为难的对赵羽说道。
赵羽愣了下才明白过来,自己还没有给他们经费呢。
崇祯这次也算是难得大方了一次,给了他一千两银子负责办理此事。一千两银子对崇祯来说是一笔很大的钱了,要不是为了太子他根本就不会拿出来的。
这一千两银子对于赈灾来说的确是杯水车薪,但对于赵羽前期计划的展开却意义重大。
赵羽交代了他们几句,就让他们随自己一起去屋内领银子,这银子还是宫里的小太监送来的,那小太监还不断地警告赵羽不得贪污,否则崇祯皇帝会十分失望的,赵羽有些哭笑不得,这一千两银子,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