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
已经划归颍川郡的新郑城中,秦国的军队在路边巡逻。
这是之前韩国从来没有的制度。但是也正因有这个制度,新郑的街道才变得比以往还要安全,文明。
想想当初流民环绕,恶臭冲天的巷道,这算是秦国不懈努力之下最好的成果了。
在云韵轩内。
一个青衣男子问道:“在这里聊天安全吗?”
青年男子点头道:“自然安全的。这是舍妹所开之店,自然安全。”
“嗯,如此便好。”
他点了点头,又小声说道:“如今秦国在韩国的势力日益巩固,他们还准备分地。”
另外一个男子略微惊讶:“分地?”
“就是将原本贵族的土地没收分发给平民,以图拉拢底下百姓的心。”
“他秦人竟然有如此手笔……”
“可笑!”一声讥讽的声音传来,那面无胡须的青年讥笑道:“秦人以为这点施舍就能让韩人忘记他们怎么灭亡韩国的吗?”
说完这话在座的人都低着头,是啊,没人能忘掉秦人所杀的亲人,朋友。
死于秦人之手的韩人何止二十万!
这血海深仇没人愿意忘记。
那青衣男子颔首道:“子房所说不错。如今韩人视秦如仇寇,短时间内是不能消磨掉我韩人的记忆。”
“是极。”那人说着,但是依旧很谨慎道:“如今秦人有此计划吾等亦该谋划一番。”
张良突然问道:“这残留在新郑的贵族还有多少?”
那人听后一愣,拌着手指的想了想,回答道:“估算着有二十户吧,毕竟秦人也不敢全部迁走,亦惧怕引发民变。”
张良咬牙切齿笑道:“好!有二十户就可以。”他眼睛露出贪婪的光芒,对几人道:“不知二位可认识他们?”
“自然。”
张良听完大喜,颔首道:“嗯,那样在下的计划是这样的……”
“子房,你想复国?”男子看着他。
他沉闷道:“是,无时不刻不想!”张良沉顿后仔细说道:“公子!如今这新郑城中尚有旧爵二十余人,六人留用,一十七人受监,还有数名不知去向。”
张良看了一眼他,平静地开口说道:“如今所有的旧爵手中总计尚有数千门客,不过其中还有一支韩国近军,在韩宗室亲成手中,人数约为两千人。另外还有数支遗军在外,人数不定,但若是韩王宗亲举旗,随时都能召回。”
这还只是新郑一城之中,虽然秦国已经灭亡了韩国,可是新郑本是韩国国都,其中韩国贵族因为太多,秦王怕迁移惹出问题,才多有余留。
如果他们将天下各城的韩国旧爵势力都只有新郑的三成这股力量凝聚在一起都是非常可怕的。颠覆秦国对韩国的统治那就只是举手之间。
“这事不急,以后我们再慢慢联系他们。”那个公子不放心,认为现在举事就是作死,因而劝阻道:“秦国兵峰正强,我等需要小心应对,不然顷刻之间便会引来毁灭,致我韩国复国于无望。”
张良坐直跪拜道:“良,自当慎虑公子之言!”
……
……
燕国境内。
一个青年人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犀印,犀印通红如染热血。
一旁点着一盏油灯,火焰在灯芯之上跳动着,火光将漆木的桌案照得微红。
青年人的平静的眼中露出几分焦虑,一阵脚步声传进房间之中,随着那脚步声,放在桌面上的那杯水中泛起了一丝波纹,杯中的人影也一阵晃动。
这时候屋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老者。
“公子!”
青年人回过头,点了一下头:“鞠先生。”
被称作鞠先生的人站起了身来,笑着说道:“恭喜丹公子从秦国归来。”
“丹回来了……”
他苦笑一声。
他有些恍惚,这青年却正是燕国的公子丹,燕国与秦国联合攻赵之前,燕处弱势,为了明哲保身,将公子丹送于秦国作为质子。
去岁燕青病死,他请求秦王放归回国,而同年燕赵开战,战后公子丹才找时机带着燕青的骨灰回到燕国。
“不必恭喜了。”
青年的脸色有些无力,拿起了桌案上的爵,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水。
“不知公子在秦国身处如何?”鞠先生从门边走了进来,抬起衣摆坐在公子丹的面前。
“秦国……”
他又恍惚之间回到了那里,而自己怀中是那个满嘴鲜血的人。
“刺王于座,乃乱秦国!”
“今日起,你便是丹,而青早已死在了咸阳。”
“……”
丹微叹息一声,十分沉重道:“秦国之事,不必谈了。”
鞠先生略微一顿。
不过也很快释然。
想到他在秦国作为质子身处如何后,这些旧事自然是不用再说。
他涂然道:“燕国又割地了?”
鞠先生看着公子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如今燕国势弱,如此之为,大王也是无可奈何啊。”
“我明白。”丹静静地说道。
燕国势弱。
弱国从来没有资格。
想到此,眼中的神色更加焦虑起来,如今的形势,这天下已经容不得弱国了。
“鞠先生可知秦王?”
“秦王?”
丹点头道:“此去秦国我也见到了秦政。”
“秦王政?”
鞠先生念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如今代表着的就是秦国。
“是。”公子丹抬起了而眼睛:“我见到他时,他亦看着我。”
鞠先生看着公子丹,眼中慎重地问道:“此人为人如何?”
“我不知。但是,绝非仁善之辈。”
鞠先生点了点头:“观如今秦国所为就能知晓。”
公子丹抬起了头,看向鞠先生,十分肯定道:“如果说的更要实质一些的话,他其实是一枚棋子。”
“一枚棋子?”
这倒是有点奇怪,秦王怎么会是棋子呢?
“六国皆为棋子。”
说着他望向一旁油灯之中的火芯。
那火焰之中就好像能听到那兵马之声,秦国之势已趋。
鞠先生点了点头:“观如今天下所为,却如公子之言。”
“秦国这虎狼,所图甚大。”
油灯的旁边放着一袋箭簇,鞠先生伸出了手从箭簇之上取下了一片雁翎。
慢慢地将雁翎放在了火焰上,只一瞬间火焰涌上了雁翎快速地焚烧着。
“……”
燕丹默然。
“秦国之势如同猛火急燎,如今韩国已灭,赵国所失过半,也当是难再支撑。”
“如今只有一法可使了。”那只眼中,带着几分决意。
“还请先生助我。”
鞠先生疑惑道:“哦?”
“先生可否去寻一利刃来?”
鞠先生想了想道:“我曾闻邯郸有一铸剑大师,名为徐夫人。他造的宝剑可以砍断天下最坚硬的东西,刺穿天下最硬的盾。”
“善。”丹点头,躬身道:“请先生为丹请取徐夫人造的匕首。”
鞠先生有些不知所以,但依旧躬身行礼道:“喏。”他在公子丹的身后又是思索了一会儿,才平缓地说道:“公子,我或许有一人,可以举荐于公子。”
“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