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则正早早就起了床,给还在睡梦中的婉儿掖好了被子,换了身衣服,就来到了厨房。
此刻厨房里的下人们已经在忙活了,一干人匆匆忙忙的出入于屋内,或取菜,或摘洗,或切菜,或掌火做饭,没有人注意到则正的到来,直到丁铁进了屋来,叫了声郡王,厨房的众人才发觉了过来,放下了手中的活,匆匆行了个礼。
“郎君今日怎的来了雅兴,来尝一尝厨房烟火。”
丁铁说着,从案台上取了块糕点,一股脑塞在嘴里嚼了起来,离那糕点只不过一拳之远,就是一块生肉,吃完糕点,多少可能是觉得有点干,丁铁又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剽水顺了顺,这才算心满意足。
“你平时就这么解决饭的?”则正看着丁铁,脸上写满了问号。
“对啊,每次轮到我带队轮值驻卫别院前,都会先来垫吧两口,这诺大的王府,巡完都要废好一番功夫,更别说那别院了。”
“肠胃可有不好。”
“郎君就别寻我开心了,我这胃病就没好过,你也是知道的,咋今个儿又想起这来了。”
则正脸上的问号收敛了去,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
“如此下去那怎的行,这里的用餐条件本来就不好,生肉放在即食食品旁边,多少会有大风险染上细菌,再加上你这般不规律饮食,没有胃病才怪呢。”
“啥是即食食品。”
“那不重要,你能不能关注一下你的身体健康。”
“不打紧,自打我入宫当了禁卫,就养成了这个习惯,那时候朝局还不稳定,每天都有刺杀……”
不等丁铁说完,则正就捂住了他的嘴,咬牙切齿
“这个你说过很多遍了,我的脑子里记忆非常非常深刻。”
“那便是了,郎君,我这吃饭都已经成习惯了,扳不过来了。”
“那也不行,不通养生之法,还没等到给你找媳妇你就该死翘翘了,我给你下一道命令,以后吃饭,必须在桌上,满一炷香,不满的话,我就让你一辈子娶不到媳妇。”
丁铁自知拗不过,就拱手答是,继而道:
“郎君还有事吗,如若没有,那我就先带队走了。”
“去哪?”
“西郊别院啊,不是才给您说过吗。”
“我家的?”
“我说郎君啊,莫不是昨晚上给自己累着了,脑子迷糊了,这别院老早之前就赏赐下来了,可不是您家的吗。”
“欧……欧……那便去吧,快去快回啊。”
丁铁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则正,两只小眼眯在了一起,
“小的先行告退。”
“我家还有个院子,这么好,那以后可是有玩的地方了。”
则正站在厨房门外,目送着丁铁一行人出府,没人去打搅,直到盛好了菜,准备送去了,这才有个小下人向他问了问,
“郡王,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吗,没有的话小的就先给殿下和夫人上菜去了。”
则正回过头来,一拍脑门,才想起自己光顾着丁铁了,倒是忘了正事。
“上菜去吧,这留我一个人就行,你们上完菜就都去休息吧。”
小下人应了下来,不一会领着一路人,端着盘子,散到府中去了。
第一个送到的就是老楚王和则正的生母林夫人那里,下人一碟一碟端上了桌,不过都是些素食,大病初愈,林夫人见不得太多的荤腥,不过是近几日听了儿子的婚事,病才有所好转。
等着上完菜,老殿下留住了小下人,
“去看看郡王和郡王妃起没起,他娘好不容易病有了起色,这拜公婆总得让郡王妃完事了吧。”
“回殿下,刚刚郡王去了厨房,不知道忙什么呢。”
老殿下脸上有些不悦,但林夫人见他脸色不对,就开了口:
“正儿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去吧,这孩子就爱捣鼓,这次不知道是弄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去了吧。”
“夫人说的在理,那就不管他和婉儿了?”
“先吃吧,吃完饭他们该会来的。”
兴许是太阳把被子烤的也热乎了,婉儿一脚蹬开了被子,着了点凉意,才醒了过来,摸了摸身边,空旷一片,倒是一下子醒了。
穿上了衣裳,唤来了守在外边的侍女,才知道则正去了厨房。
不到厨房,就看见窗户那里飘来了几缕黑烟,几个下人守在一旁,谁也没进去,问清后才知道是则正不让他们进。
婉儿可不在乎则正的规矩,一把推开房门,不成想一阵黑烟直接扑到脸上,给她熏了个大黑脸,就差头上那个小月亮,堪能媲美包公。
则正还不知道是自家媳妇来了,只听到了厨房门吱吱哑哑的声音,却还蹲坐在地上,撸起长袖,右手执棍,摆弄着灶里的柴火,
“不是说不让你们进来吗。”
见没回应,一转头,才发现婉儿。则正忙起了身,关了门,把婉儿拽到浓烟之下,
“你咋来了,不是睡觉呢吗?”
“没你睡的也不踏实。”
“小甜嘴。”则正勾了一下婉儿的鼻子,给黑色的小脸挂下了一抹白净。
“你还说呢,你在做什么,竟然还要背着你家夫人。”婉儿看着锅里的,嗔怪道。
“自然是你没有尝过的好吃的。”
“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辛苦吧。”
说罢,婉儿亲了口则正熏的发黑的脸蛋,转身跑了出去,只留下了则正一人继续扒拉着柴火,
婉儿倒不是嫌弃和则正共受烟尘,而是不习惯自己脸上的这层灰,好容易才梳洗打扮好,如今又要推翻重来了,费的都是时间。
等到老殿下那里都快吃完了,则正才抱着个小盆,满身烟灰,走回了房间。
房里早就摆好了饭菜,婉儿也坐在座位上等着,重新梳洗过后的她,画了些淡妆,更是好看了三分。
“尝尝,”
则正把小盆摆在了桌上,桌上的菜早就散透了热气,只不过则正一直霸在厨房中,就算凉了,饭菜也加热不上。
“你家郎君好容易做好的。”
婉儿看着盆里黑黑的一摊,眉头都皱了起来,有些嫌弃
“做的什么东西,看着都好生奇怪。”
“尝过自然是知道。”说着,则正给婉儿盛上了一碗。
朱唇点沿,浅尝即止,婉儿惊喜的发现竟然有些滋味,
“郎君当真是厉害,婚前可没发现你有这么多本事,要是没有弄的厨房云雾缭绕,就是完美了。”
“那是自然,你郎君会的可是有好多,不过是不太擅长操纵烟火罢了,”
则正给自己也倒了一碗,由婉儿作陪,用过了早餐。
一盆浓汤下了肚,婉儿赶忙帮则正换了衣裳,去拜见公婆。
至于那碗浓汤是什么,不过是现在再寻常不过的胡辣汤罢了。
只是简单拜了拜,就算走完了婚礼的最后一个环节。
林氏见了儿媳,对于自己孩子的婚事倒也是满意,这儿媳先前自己也见过,虽然算不上是美若天仙,但也算得上亭亭玉立,落落大方,谈吐也得体,看得上,就叫下人把自己床下的的玉镯子取了出来,赠给了儿媳,那玉镯子不是什么世间珍品,但是娘家那里一代代传下来的,颇有纪念价值。
再是寒暄几句,林氏就送走了新婚夫妇,二人还以为要长谈些叮嘱,水都让侍女备好了,候在外边,却不曾想就说了几句话就完事了。
等待二人走远了,楚王问起为何时,林氏摸了摸眼角,擦拭在手帕上:
“我这身体,多看几眼都会被人察觉出异样,孩子待久了,保不齐也该看出来了。既然郎中说我都没剩少活头了,何苦还让孩子整日担心呢。”
一对老夫妇叹着气,抹着泪,另一边的小夫妇却还盘算着这几天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