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前往北京(一)
从总税务司署出来,赵庆之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忆刚才施密特的建议。
据施密特所说,赫德先生这次去北京,是与恭亲王奕䜣商量一些重大事情,所以,短时间内是不太可能回来的。
施密特建议他,最好去北京找赫德先生。
赵庆之在心里盘算着,如果去北京找赫德先生,一来,不用在这里盲目苦等,耽误了时间。二来,北京有曾大人的一些故交,说不定会有新的消息。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间已走回了道台衙门。
道台刘理刚在大门口送走客人,见赵庆之回来了,便走下台阶来,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会谈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在总税务司署餐厅,和施密特先生一起吃了个午饭,聊得还算投机。“赵庆之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跟这位洋大人打过几次交道,比较难说话,我还担心你们谈不到一块儿呢。”刘理说道。
“多谢道台大人关心。今天我们只是闲聊了一番,没有谈论公务,所以还算融洽。”赵庆之说道。
“原来如此。走,咱们进去细说。”刘理说着,便拉着赵庆之进了衙门。
二人进到正堂,分宾主落座。
赵庆之首先开口问道:“刘大人,从这里去北京得多长时间?”
“哦?你要去北京?”刘理问道。
“正在考虑这件事情。”赵庆之如实说道。
“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了?”刘理好奇问道。
“是这样。施密特先生跟我说,赫德先生此去北京,短时间内是不太可能回来的。所以,我就考虑,与其在这里苦等,不如亲自去北京面见赫德先生,也好尽快办完事情,回去复命。“赵庆之说道。
“原来如此,”刘理沉吟片刻,“你这样考虑也有道理,那你准备怎么去北京呢?”
“额,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赵庆之疑惑道。
“我是说,你准备走旱路还是走水路呢?”刘理问道。
“应该是走旱路吧,毕竟我是北方人么,习惯了坐马车。”赵庆之不假思索的答道。
“那你得好好计划一下了。”刘理担心的说道。
“哦?您的意思是?”赵庆之问道。
“你仔细想一想,如果你要走旱路,就必须经过江苏和安徽,那里正在打仗,恐怕不太安全呐。”刘理分析道。
赵庆之听了刘理的话,觉得刘理分析的很有道理,于是问道:“那依刘大人您的意思,我应该走水路?”
“哦,不,我只是一个建议而已,最终还是要你自己来决定,”刘理解释道,“只不过我个人觉得你可以考虑走水路。”
“如果走水路的话,是怎样的路线呢?”赵庆之认真问道。
“我常与船商打交道,略知一二。从这里坐船出发,可直达天津码头。在那里弃船登岸,坐上马车,可直达北京。“刘理说道。
“看来坐船也很便捷啊,”赵庆之高兴地说道,“我考虑一下。”
“嗯,如果你要坐船,我可以让人联系船商,帮你办好一切事宜。”刘理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赵庆之客气道。
“咱们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嘛,区区小事我还是能办到的哈哈。”刘理笑道。
“那我在这里先谢过大人了,”赵庆之站起来,抱拳说道,”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尽快答复您。“
“好的,不急。”刘理说道。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微微亮的时候,赵庆之便起床了。
打开房门,只见随从段虎正在院子里练拳。
“小虎,你起的挺早啊。”赵庆之说道。
段虎正在聚精会神的运气打拳,听到赵庆之说话,并没有立即停下来,而是顺势做了个收气动作,待气息稳定后,方才睁开眼睛,看向赵庆之。
“先生,您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段虎走过来问道。
“毕竟是在人家府里,不比自家,还是得机警点儿啊。”赵庆之苦笑道。
“嗯嗯,您说的对。那我给您打盆水洗洗脸。”段虎说着,便提着木桶出去了。
赵庆之在院子里晃悠了一圈儿,也学着段虎练了几下。
不大一会儿,段虎提了一桶水回来了。
赵庆之洗漱完毕,一边喝茶,一边问段虎:“小虎,你觉得咱们动身去北京怎么样?”
“先生,您是说去找赫德先生?”段虎问道。
“正是,没想到你已经猜到了。”赵庆之笑着说道。
“先生,我们当下人的,按理说,不应该参与这些大事,只不过,这几天看您四处奔波,也没什么头绪,就不禁在心里想了。“段虎解释道。
“很好,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赵庆之问道。
“我觉得,这次咱们出来,是按照曾大人的要求,来上海拜见赫德先生,”段虎边给赵庆之的茶盏添水,边说道:“现在,咱们既然已经去过总税务司署了,那任务已经完成了。赫德先生在与不在,不是咱们能够掌控的,应该可以回去交差了。”
“哦?你是这么想的?”赵庆之心里有些惊讶,以他对段虎的了解,他应该不是这种机械的人。
“是的,我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段虎眼神游移地说道。
赵庆之注意到了段虎的眼神,心想他肯定有事儿瞒着自己,于是问道:”小虎,我进府也有些年头了。你呢,虽然年纪不大,但跟了大帅好多年,算是大帅府的老人了。有什么话你可以说嘛。“
“没,没有。”段虎故作镇定的说道。
“真的没有?”赵庆之又问了一遍。
“没有。”段虎握紧了拳头说道。
“那好,我的意思呢,是去北京找赫德先生,”赵庆之故意顿了顿,想看看段虎的反应,只见他下意识咬紧了嘴唇,“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咱俩意见不一致,那你明天就回大营去吧,我独自去北京。”
“啊?!”段虎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赵庆之会这么说,“先生,这怎么能行呢?”
“有什么不行的?”赵庆之故意问道。
“先生,临出来的时候,大帅就交待了,让我跟着您,随时听您调遣,”段虎眉头紧锁,一脸心事的样子,“现在我怎么能抛下您,一个人回去呢?万万不行,万万不行。”
“嗨,这有什么呢,我又不是缺胳膊缺腿儿的,一个人也完全没问题嘛。”赵庆之说道。
“先生,您,您,您是不是嫌弃我了?”段虎吞吞吐吐道。
“没有,哪儿有的事儿。”赵庆之故意提高嗓门说道。
段虎沉默了一阵儿,终于开口说道:“唉!先生啊,看来您早就看穿我了。”
“哈哈,你脑子还算灵光,那还不如实招来?”赵庆之欣慰地说道。
“先生,不是我要瞒您。这事儿,怪我自己没考虑周全,所以不好意思跟您说啊。”段虎一脸愧疚说道。
“到底是什么事儿呢?”赵庆之好奇问道,“来来,你坐下说。”
段虎在旁边椅子上坐下,说道:“我家的情况您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家兄弟两个,我爹呢,在我刚出生没多久就得病走了。我们兄弟二人奉养着老娘生活。后来,我哥参加了湘勇,可惜运气不好,死在了战场上。那时候我还年纪小,曾帅照顾我家,让我进府跟着他,做个随从。家里就剩下老娘一个人了。”
“哦,原来如此,”赵庆之说道,“那谁照顾你母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