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出现了一个道士,一身月白长袍,松松挽一个道髻,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气质非凡,神色中带着几分洒脱。
‘就只他一个人?’
叶汉和高冲相互对视了一眼,揉身而上,叶汉一个当头炮锤,方飞屈腿横扫过去,高冲已经冲了上来,挥棍而下。
那道人一愣,错愕间,信手一抬,登!登!登!叶汉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连连后退。道士随即抬脚一点,将方飞横扫过来的腿踏住,手中拂尘一扬,高冲的打狗棒脱手,高高飞起。
韩枫目瞪口呆,高人啊!
众人错愕间,那道士径直扑向韩枫,韩枫大骇道:“道长,我不是…”
道士却俯身一把抓起荷叶包,三两下打了开,“哇!好香。”他撕下一半,大口撕扯吞咽了起来,风卷残云间,地上满是碎骨。
几人呆愣间,道士大赞:“此鸭色泽明亮,芳香扑鼻,板酥肉嫩,入口酥烂肥嫩,风味如此特别,这是什么做法?
韩枫道:“叫花鸭。”
道士讶异道:“好古怪的名字,此鸭如此肥嫩鲜美,可登大雅之堂,名字却取得如此粗俗。”
韩枫笑道:“名鸭不怕出身低!我们的炊具不全,调料不全,只好用了这种办法,不过这炮制之法与“周八珍”的“炮豚”相似,手段虽简陋,却以肥嫩鲜香取胜,符合自然之道。既然这鸭子是我们叫花所制,那就是叫花鸭。”
道士奇道:“自然之道,说的好,隐隐贴合我道家之妙。你这小叫花,竟然妙语连珠,你曾读过书?”
韩枫道:“读过几年,不过,小子读书不求甚解,小子心中已无书!”
道士大惊,正待追问,却突然拾起石子,手指一弹,石子激射而出,方飞哎呀一声,抱住右手,弓箭掉落在地。
道士大笑:“莫慌,有这半只肥鸭,这事已了。哈哈!青云,你这牛鼻子,托口我要辟谷,不宜荤腥过甚,每月才给一只,实在太过抠门。怎样,还不是被我吃到了?小子们,偷的好!下回,我给你们留门。”
画风突转,众人面面相觑,高冲惴惴道:“道长此话当真?”
道士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韩枫笑道:“道长,他们只是没了吃食,实在饥饿难耐,我们不是偷,只是借,它日富贵后必当加倍奉还!”
道士笑道:“那倒不必。小子,方才你说心中已无书?”
韩枫道:“小子在珍珠泉失足溺水,是他们几个救的,苏醒后,却一时不再记得从前。不过,溺水时有股光华钻入脑海,不知为了什么,脑海中似有东西喷薄欲出。小子心中无书,小子心中的书,与现在的都不相同。”
道士大惊,什么?昨日九龙山北光华大盛,华彩直冲云霄,原来竟是这小子的缘故?不由得心中大动,手指掐算,开了一卦。
卦象非常,复杂难言!
道士啧啧称奇:“小子,方才我算了一卦,卦象奇异,既显示不出你的过去,也看不清楚你的未来,一切似乎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这是我行卦以来从未遇到过的。你是谁?你从哪里来?又将往何处去?”
韩枫骇然道:“道长,小子叫韩枫,就住在水冶镇。‘卦’这个东西嘛,其实时灵时不灵的,碰巧撞上了就灵,没撞上就不灵。这只是一个与万物沟通的工具,一种慧者智力的游戏。”
道士摇头:“小友妙语连珠,但此言差矣,我的卦术虽然不精,但也十卦九中。你的卦象奇异,可能是得了大机缘,我一时参详不出。不过,如果我师麻衣道士起卦,他定能算得出来。”
什么?韩枫脑子搅成了一团,麻衣神相?今日的大起大落,太刺激了吧!
韩枫抱拳道:“久仰麻衣神相大名,不知道长尊号?”
道士抚须道:“我乃陈抟,字图南,号扶遥子。”
韩枫大惊:“道长竟是陈抟老祖,您不是在武当山修行吗?”
陈抟笑道:“老祖谈不上,我在武当修习了近二十载,缘分已尽,正准备去华山和师父汇合,现在只是来探望道友青云。小子,你竟然知道?”
韩枫讶异道:“麻衣神相现在华山?”
陈抟摇摇头:“我和麻衣道士亦师亦友,他应在去华山的路上,我们是去和师傅纯阳真人汇合。”
吕洞宾?韩枫的身体有些摇晃,还能再刺激点不?
韩枫紧张的思忖着:陈抟是道教三祖之一,太极学说的创始人,儒家理学的奠基人,内丹说的集大成者-气功的起源。所谓“儒师道祖”,是绝对的名仕。
而且,陈抟先后被周世宗柴荣、宋太祖赵匡胤和宋太宗赵光义三位皇帝召见过,可谓是一时风头无两。
这条大腿太粗,必须牢牢抱住,正所谓美人傍大款。不过,道祖洒脱不羁,如要傍牢,必须突出奇兵。呵呵!虽然我只是个边缘小教师,可是,在这个时代,我有千年文华在身,就问你,我怕谁?
韩枫堆起一丝向往:“道长,吕仙长与何仙姑,还有白牡丹的故事可歌可泣,她们二个人中,究竟谁更美丽动人?”
陈抟疑惑:“何仙姑和白牡丹是谁?”接着大怒道:“你这小子竟然这般龌龊,我师母姓金,与师傅琴瑟和谐,相敬如宾,你哪来的那些乱七八糟?”
韩枫连连致歉,又八卦道:“听说道长号称睡神,一睡经年,可是真的?”
陈抟大笑:“那都是传闻,自我写了《胎息诀》和《指玄篇》后,流传甚广,人怕出名啊!此后不断有人来武当打扰,大都是些不着调的。老道不胜其烦,就对外谎称长睡不醒。如不这样,也不能专下心来研究易学,哪里写得出《太极图》、《易龙图》、《太极阴阳说》、《先天方圆图》和《正易心法》?”
韩枫赞道:“道长苦心孤诣,为此还写了诗篇《赠金励睡诗二首》。”
陈抟讶异道:“不过为了敲定跟脚,这个你竟也知道?”
韩枫道:“至人本无梦,其梦本游仙。真人本无睡,睡则浮云烟。炉里近为乐,壶中别有天。欲知睡梦里,人间第一玄。道长,不知可对?只是那个金励似乎有些无辜啊!”
陈抟晒道:“人生就是这样,有智慧也有平庸。一部分人主要负责智慧,另一部分人负责接收智慧。小子,你的涉猎竟如此广泛,那必定擅长诗词,何不来上一首,就以这九龙山为题如何?”
韩枫道:“在道长面前,小子不敢卖弄。”
陈抟晒道:“看你言行,也是洒脱之辈,怎么,现在怯了?”
韩枫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小子献丑了。”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九龙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陈抟沉思良久,叹道:“小子,你这首诗端的巧妙,粗看写景,深入思忖是写人生哲理,哲理就蕴含在对山的描绘之中。前两句说的是人从远处、近处、高处、低处等不同角度观察九龙山的面貌,可以得到不同观感的。概括出了移步换形、千姿万态的九龙山风景。
结尾两句则是即景说理,人之所以不能辨认九龙山的真实面目,是因为身在此山之中,视野为峰峦所局限。这两句奇思妙发,浑然托出一个回味和驰骋想象的空间。不仅山水如此,观察世事也是如此。
内涵丰富,哲理深厚。人们所处的地位不同,看问题的出发点不同,对事物的认识难免有一定的片面性;要认识事物的真相与全貌,必须超越狭小的范围,摆脱主观成见。”
陈抟随即一揖:“此诗精彩绝伦,道理万千,可谓是大才斑斑!难怪你敢说心中已经无书!”
韩枫连连谦逊,心中窃笑。照耀了亚洲文坛千年的苏仙,那也是开玩笑的?他不仅是词圣,也是诗神,就如同你是睡神一般,而我,则是忽悠之神!
高冲有些懵,他读过几年书,自然知道陈抟的大名,神仙一般的人物啊!枫哥儿竟然与其谈笑风生,有些平辈相交的感觉,说出去谁信啊?
陈抟告辞:“小子,有空多来朝元洞找我,老道扫榻相迎。”
韩枫和高冲送出门,门外寒风呼啸,奇寒扑面而来,韩枫和高冲在风中萧瑟,双臂在胸前相抱,颤抖不已。
陈抟叹道:“乞讨为生不是长久之计,我与青云道长去说,你们来朝元洞帮工如何?”
韩枫深施一礼:“多谢道长美意,小子已经有了些计较,解决我们几个的生计问题。当然,如果不成,那还是要劳烦道长。”
陈抟一笑:“小友洒脱,有大智慧。我且等你的好消息,如果事有不协,务必来朝元洞找我。”
韩枫抱拳:“道长,是否可以借我十贯钱做启动资金,我有个生意的点子,如果成功,当加倍奉还。如果有失,我还有一处院落抵押,小子可以立契。”
韩枫有些惴惴,在后世,毁灭友情的方式有很多,最彻底的一种是借钱。
陈抟大笑:“一言为定,钱明早我让徒儿送来,连同契书一起。”
韩枫身上一冷,这就是高人风采?我的院子,不只十贯啊!
回到洞中,韩枫大声道:“鸭毛不要扔,搜集起来,明日买点石灰,我给你们表演一下,什么叫保暖之王?”
方飞从怀里掏出个纸包递来,笑道:“这还用买?我随身就带着。”
韩枫奇道:“你随身带石灰干什么?”
叶汉鄙夷道:“他从来不肯和别人正面相抗,总喜欢弄些歪门邪道。”
方飞邪邪一笑:“我又不如你那般虎背熊腰,难道有人身强力壮,我就任凭他欺负不成?再厉害的人,在我眼里也只是一只猎物,既然是猎物,打了就是,哪里还要挑拣手段?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韩枫笑道:“飞哥儿,你真邪恶。不过,我喜欢!”